仿佛对这作品非常满意,唐燕裕捧着下巴,脸颊软肉堆叠。

    他还是不说话,也没什么表情,对唐明照一如既往毫不理会,眼珠却活跃得转来转去,来来回回欣赏着桌案上的景色。

    仿若一壶温水灌进心口,多年积压在唐明照心口的的凄苦难言稍稍褪去,余下片温软熨帖的湿润。

    扫过画上女子,唐明照勾起一抹畅意的笑:“过几日,爹把她请来家中做客,好不好?”

    这话其实是说给他自己听的,唐燕裕失语多年,听小家伙说话是唐明照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即便如此,他的反应出乎唐明照的意料。

    唐燕裕微微抬起头,水润清澈的丹凤眼倒映着他的模样,足足三秒,他看到唐燕裕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殿下……”家仆面色激动的惊呼出声。

    慈爱愧疚的情绪排山倒海涌进身体,唐明照感到喉咙梗塞,张了张口一时之间竟也难以出声。

    “乖裕儿。”眼波柔成阳春雪水,他艰难找回自己的声音,抬手想摸摸唐燕裕的头发,五指还未伸上前去,唐燕裕偏头躲开,起身朝屋子北边充实有序的书架走去。

    望着那小小一道身影,唐明照放下手,五指暗握攥成拳。

    已经够了,已经很好了……

    黑靴脚底无声踏进明堂,眼前一幕尽收眼底。

    太子家仆倏地看到来人,颤颤巍巍跪下身来请安。

    唐明照与唐晦目光交汇一瞬,温馨和煦的气氛如潮退散,他并不多说,悄声卷起画轴起身道:“起来吧,我们也该走了。”

    说罢,望向书架旁,唐燕裕正掂着脚尖仰头,反复摩索头顶那层书架,并未回头理会。

    “不是要走吗,磨磨蹭蹭要留你吃饭不成?”唐晦半个身子隐匿于夜幕下,表情惯有不耐烦的冷意。

    抚了抚衣袖上的褶皱,唐明照不愿与他多言,与唐晦擦肩而过,将将踩上门槛,身子微顿,收回了脚:“无论你同意与否,过几日我要带裕儿回家一趟。”

    “回家?”霜雪附上男人眼睫,额心一点红痣艳如火烧,一日之内接连两次,他的怒火轻易被人挑动。

    “回去被受宠的庶弟排挤,还是回去被偏心的父亲冷落,亦或者你要他回去看着你们和那卑贱侍妾一家相亲相爱?”无疑这是唐晦仅剩的不可触碰的逆鳞。

    任谁稍稍靠近,妄图掀起,妄图改变,巡回在陡峭高峰的孤狼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他们撕扯得破碎淋漓。

    黝黑的瞳色似墨滴成,粘稠危险的泥潭一般,他冷冷的看着眼前血缘亲近的兄长,一字一句负气嘶哑:“还是,你要他回去,跪那贱人的牌位?”

    “玄烨!”唐明照脸色遽然难看,书架旁,唐燕裕扒着书架朝这看来。

    “你偏要在他面前提起这些吗?”唐晦把唐燕裕数年,他无时无刻不在反思自省,愧疚自责和对儿子的思念,日夜折磨着他不肯稍离。

    他也曾想过,如果唐晦的养育能令唐燕裕病症痊愈,如果有一天小家伙恢复健康,可以同正常小孩一般,说话玩耍交朋友。

    就算罚他一辈子被亲生骨肉记恨,不能触碰,不能相见,他也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