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唐燕裕现在这个样子,一丝曙光他都触摸不到,这就是唐晦多年教养下的结果。

    厌世之人又如何教导他人向上向善?

    “只有脱离太子府,他这个正统嫡长子才能长久得到你这个父亲的关注珍视!”刀锋般的额发下,男人青筋凸显,神情愈发冷酷:“收起你那副假惺惺的父爱,这才是他的家!你永远愧疚,永远自责,永远爱而不得,永远消失在他面前,才是真的对他好!”

    浓重火药味弥漫在厅堂轩宇,丝丝摩擦都能令这场割肉嗜血的争斗轰然爆发。

    一个小人慢慢走上前来,仰起圆润脸蛋,轻轻拽了下唐晦衣角。

    狰狞神色几乎顷刻之间被男人掩于皮肉下,他喘了口气,僵硬移开目光。

    攥住衣角上的小,他手俯下身,淡淡的目光下蕴藏柔情:“干嘛?”

    唐燕裕无法说话,从袖子里抽出张字迹工整的试卷,摊给他看。

    署名江贤的两个大字赫然显眼,唐晦眼角有些抽搐。

    所以小孩在书架上翻来覆去的找,就是为了这个破卷子?

    也不过是多此一举陪小孩跳了次楼罢了,像这种明知故犯踏足十二层的女人,多是别有用心想借此引起皇长孙的注意。

    唐燕裕对这个并不熟稔陌生人的喜爱,远超唐晦想象,他如今连自己都爱搭不理,这个事实无疑令唐晦感到心塞憋屈。

    “说过多少次,不准理会外面那些居心叵测故意接近的女人!”他本不想这样生硬的拒绝唐燕裕,可多年性子使然,劝慰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变了意思。

    唐燕裕水汪汪的眼睛扑闪了下,将试卷收回袖中。

    他转了个方向,仰头看向唐明照。

    两位剑拔弩张的天潢贵胄,此时倒是说不出的默契。

    唐明照微微一笑,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秀丽容颜如春风略水:“过几日,爹来接你。”

    是他说的不够清楚吗,唐晦后槽牙发紧,若不是在唐燕裕面前,险些按捺不住脾气。

    “不准……”咬文嚼字力道之重,像是要把牙龈咬出血来,掌中的小手猝得挣脱出去,诧异的情绪中,他微张的唇瓣颤抖着顿住。

    摸了摸唐明照怀中的画轴,唐燕裕在期待的目光中浅浅点头。

    唐晦愣住。

    回应过唐明照后,地上小小的人儿没再看他一眼,转过身回到几案旁边坐下,专心致志整理桌上的书籍纸张。

    唐燕裕似乎没有发觉自己的异样,或者说他又恢复了那副什么都不肯关心的状态。

    僵硬得直起身子,唐晦甚至没有察觉不到唐明照早已离开。

    晚风飘荡,吹散了身上的燥热,杂乱感从四肢百骸褪去,他始觉手脚冰凉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