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桃壳端庄地立在桌面上,沈柯刚刚伸手碰上,想扣出核桃仁,原本只是两半的核桃壳碎成了渣滓。

    严铮极缓地眨下眼,掩去没有收住力气的懊恼。

    “……我怎么感觉事情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沈柯翘起嘴角。

    他拾起核桃仁丢进嘴里,嚼碎咽下后,从怀里掏出一把洒金扇,“啪”一声展开,“差点叫你哄骗住了。以你的武功都能被发现,那人也就没有必要行阴谋诡计了。他的主人怕是会让他直接来暗杀我……所以,我的严大世子,你隐瞒了什么?”

    严铮无动于衷,拒不配合。

    他不可能告诉沈柯,自己昨晚被大鹅吓到了,才导致暴露行踪的。

    当时他刚翻身落入院子,动作极轻,根本没有人发现,一切顺利无比。沿墙边前行,刚穿过圆拱雕花的石门,他身形就陡然僵直,几欲后退。

    圆拱门后的院子里,地上活生生睡着五只大鹅。

    那五只鹅生的比寻常大白鹅大上许多,他方才由于猝然一惊,心绪乱了,脚下便踏错一步,踩到了枯树枝。只是这一点声响,却已经被那五只鹅发觉。它们立刻清醒站直,扑棱着翅膀朝他飞来,同时发出“嘎嘎嘎”的巨大噪音。

    房间门打开,面容同样被遮掩的男子提剑出现,朝严铮直直攻过去。

    那男人的身手算不上绝佳,若是平常,严铮五十招之内就能擒住他。可现在那人多了足足五个帮手,毕竟乱飞的五只大白鹅可不是吃素的。

    它们时不时就飞扑过来扰乱严铮的招式,他一招不察,差点受伤,所以只能收手离开。没想到那男人居然尾随而上,男人武功不敌他,轻功却高出他一个境界。为了摆脱追击,他才翻入了容府。

    这个世界上,严铮怕的东西不多,其中一个就是这种大白鹅。

    七八岁讨狗嫌的时候,他闲来无事,脑子一抽就去逗弄母亲养了多年的鹅。那时也是有些嫉妒他母亲对那些白鹅太过倾注感情。

    要说他母亲也是个奇女子,不喜胭脂,不喜女红,最喜欢舞刀弄剑和养大白鹅。那几只白鹅被她养的健壮无比,攻击起人来毫不含糊。

    是以严铮被比自己还高的一群鹅追了大半个靖平侯府,还被啄了好几下,至今后背上还有一个黑色的疤痕,同时也留下了不小的心里阴影。

    但这些都不足为外人道,要是让沈柯了解到了,还不得隔三差五拿出来取笑他?严铮暗下决心,任凭沈柯怎么问都只做沉默。

    沈柯摇着扇子,明白他不愿意提起,便没再追问,总归严铮不会背叛他就是了。

    “只是如今打草惊蛇,日后想要抓住这个人可就难了。”

    严铮又接连剥开了好几个核桃,语调带上几分思索,“确实难度会加大,只是若真和太子有关,他怎么可能轻易丢弃这一颗厉害棋子?他留在京城的可能性很大。”

    “也是,我那个哥哥最喜欢把东西握在手里,放在眼前。”沈柯赞同道,“也罢,只要人还在京城,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

    说完,他起身,把严铮又掰好的核桃仁揣进怀里,“事情说的差不多了,我就先回去了。”

    出门前,沈柯没忍住嘴欠说:“谢谢严大世子亲手剥的核桃,这要是拿出去卖,该有多少闺秀千金来求?”

    严铮没搭理他,叫上刚才他们谈话时自觉去隔壁的严盈盈,一起回了靖平侯府。

    已是月上柳梢头,群芳楼外的守卫提着风灯在前面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