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像一只失魂落魄的丧家犬,丢人现眼地被常新从医院门口领走。

    ??

    他把我带回酒店以后,黑沉沉的天就飘下了淅淅沥沥的春雨。

    常新很有耐心地等在外面,我躲在洗手间里洗脸洗手,刚把脸上洗g净,窗外的雨水就跟着水龙头里的水一起沙沙地落下来,夺走了我的注意力。

    我胡乱把脸上的水擦g,走到洗手间的窗前,看见玻璃上点满了细密的雨珠,我才意识到是下雨了。

    记得以前我就不喜欢雨天,虽然雨后天空一碧如洗,但每每下雨时整座城市都被笼罩在灰云暗雾里,看着就让人心情不好,我感受不到别人嘴里所说的那种,“雨天的宁静”,我只觉得雨水把人的眼睛鼻子都蒙住了,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从前总是跟常新开玩笑,说一下雨就是老天爷在流眼泪,b着凡人跟他一起伤心,那时候常新总笑我想象力太丰富,不去写真的可惜了。现在再回忆起来,我才发现,距离我们那时候这样无所顾忌地说笑嬉闹,居然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遥远得像上辈子发生的事情。

    人在一时的冲动过后,冷静下来,往往会觉得后悔和难堪,就像我现在这样。我明明已经把自己的脸洗得gg净净了,可是却反复犹疑着,不敢踏进房间里,更不敢面对常新的表情,不敢面对他必然会对我产生的疑问。

    为什么会在医院门口大哭,为什么会突然打给他,为什么会狼狈失态成这样……每一个问题我都难以启齿。

    一想到我刚刚在医院门口对常新哭得满脸鼻涕满脸泪的样子,我更觉得窘迫,窘迫到恨不得一头撞Si自己,我实在太鲁莽太草率了。幸好常新什么都没多问,利落地给我订了一间酒店,风风火火把我送来这里。不然,要是他问点什么,我很可能会在到达这里之前就很没骨气地半路逃走。

    命运弄人,这不是一句随随便便的话,我原本只是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头脑一热打给了常新,根本不期望他会接,更不期望他会来找我,可谁知道就是这么巧,他居然在同一家医院探望朋友,我把电话打过去以后,电话挂掉不到五分钟,他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看见他的一瞬间,我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雪崩一般轰隆隆坍塌下来,一时间我忘记了他是温紫然的男朋友,就这么扑到他身上痛哭流涕,哭得他肩膀都Sh了一块。

    可是现在我冷静下来了,想起来了,我也想起来自己这个举动有多么不妥和愚蠢。我为什么要在无助的时候打电话给别人的男朋友?常新早就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了,我这样做,根本就是在给自己找难堪。

    我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手放在门把上很久了我不知道在心里努力说服自己多久了,才鼓起勇气打开门,走进了房间。

    可我没有想到,一走进去,常新开口问我的第一句话居然是:

    “佟颜,你怀孕了?”

    我顿时僵在原地,傻愣愣地看着常新手上不停翻动的缴费单,才想起来我有多么大意。

    刚刚我整个人情绪失控,走得太急,见到了常新就把自己手上的东西一GU脑塞给他,甚至忘记把人流的缴费单收进书包里。

    我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喉头一阵艰难地痉挛,发不出一个音节,我心里懊恼又后悔,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他那双微微发红的眼睛被掩在一阵白sE的烟雾后头,瞳孔深处溢满的尽是我看不懂的情绪,我又惊讶地看向他夹着一根香烟的左手——他什么时候学会cH0U烟了?

    “你……你怎么会cH0U烟?”我一步步机械地迈过去,扯动着嗓子努力说话,可声音早就因为大哭变得沙哑难听。

    在我的记忆中,常新应该总是在yAn光下欢笑,在花季里徜徉的,眼睛里头总是闪烁着跃跃yu试的光,好像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对他来说是不可逾越的。怎么会像现在这样,陷落在一片愁云惨雾里?

    上次见面在刘飞扬家和他时,我那GU错觉到底是哪里来的,我那时候匆忙无措得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他,常新明明就变了,变了太多,虽然他的五官如旧,可是我现在透过烟雾看他,才发现他那从前yAn光轻松的眉眼已经压上了一层绵重的忧郁和暗淡,根本和以前不一样,他好像老了,跟我一样,虽然面容依旧,但是已经打心底里变老了。

    我突然觉得他变得好陌生。

    常新没有回答我,只是又和我重复了一次:“你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