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一只孤魂野鬼一样在大街上晃荡,直至夜幕降临,覆盖掉地平线处最后一点点的夕yAn,我再也看不到一丝的光明。

    即使已经到春天了,但夜晚依然冷得萧瑟,仿佛日与夜是割裂的,唯独夜晚长久地驻足在了冬季。

    起先我只是觉得愤怒,那种被欺骗的愤怒在我的x膛里炸开,我不管不顾地向前猛跑,就像一只无头苍蝇那样到处乱撞,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往哪里跑,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跑了多远,我心里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赶紧离开这里,赶紧离开这个家,不,我怎么还能厚着脸皮称那个地方为家,那是陆致森用来束缚我玩弄我的牢笼,一想到刘飞扬跟我说的那些话,我就感觉自己可悲到了极点,铺天盖地的愤怒驱使着四肢,我在路上撒开腿拼命地跑,看到哪条路就往哪里跑,没法停下来,因为一停下来我就觉得气血上涌,恨不得把自己一刀T0NgSi。

    我再也不想回到那个有陆致森的地方去了。

    可是跑着跑着,我就没了力气,我再也跑不动了,等我终于耗g了身T所有的力气,我只能停下来在街上慢慢地挪,剧烈的奔跑消耗了我所有的心绪,包括愤怒,我连难过都难过不起来,只是觉得自己呆在陆致森身边的这十几年就像一场笑话。我一直以来觉得爸爸是一个正直无b的人,是一个笑话,我一直以来觉得陆致森是拯救我的人,也是一个笑话。我的生活里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

    我知道,自己的样子一定很吓人,因为我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的时候,很多经过我身边的人都忍不住朝着我侧过了目光,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自己一定像个疯婆子,在路上边走边哭,头发还乱七八糟地糊在脸上。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个地方了,周围的景sE已经从连片的洋房住宅区变成了玻璃外墙的高楼大厦,我的身侧不断有下班的人群涌过,一波又一波,宛如海浪,我居然能跑得这么远,y是从住宅区跑到了城市的中心处。

    也许是因为跑得太累,我看着陌生的周遭,竟然也不感到害怕,只是觉得恍惚而轻虚,整个人的身T都轻飘飘的,远处的霓虹灯光很迷离,视野里的景物好像都被泪水和灯光抹成了乱糟糟的一团,失去了原本的线条。

    等到我再定睛一看,那栋高楼大厦上明晃晃的“陆氏”两个字扎痛了我的眼睛,我惊惶无b地抬头一看,发现自己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到了陆致森的公司。

    我SiSi盯着那两个立在楼宇顶端的方正字,顿然感到身T深处冒出一种切齿的恨,恨得浑身都在发抖,我怎么会来到这里,都是这个人毁了我的一切,让我活得像一只过街老鼠一样见不得光,我所以为的一切巧合,居然都是一早就设好的骗局,陆致森只等着我跳进去……

    从前他对我的那些细枝末节零零星星的好,此刻又怪异地浮现出来,织成一张大网,我才惊觉他曾经居然对我这么好过,我想到他以前每年都给我亲手带的生日蛋糕,小时候带我去过的迪士尼,曾经陪伴过我的午睡,辅导过我的作业……这些实实在在存在过的东西,里头究竟有多少是假的,是他为了更好地报复我而麻痹我的手段?我不敢细想。而我居然还总是在无法忍受的时候拿着这些短暂的温情麻痹自己,安慰自己,至少陆致森以前对我很好。

    一想到这些,我的心都快碎了。

    想到陆致森,我又忍不住要想到爸爸,为什么爸爸会做出出卖别人的事情?他小时候总跟我说,行得端坐得正,人一辈子不能做亏心事,才能活得安心和舒服。我一直把他教导我的话铭记于心,可我没想到他居然会是导致陆氏出现危机的罪魁祸首,难道他以前说的话都是骗我的吗?如果爸爸当初不选择那样做,是不是我也就不会和陆致森扯上关系了,我可以正常且快乐地拥有自己的人生?

    我很想质问他,可我早就已经跟他YyAn相隔。

    我以为自己的泪水已经g涸了,可是当我愤然地转过身往另一头走,眼睛里头的泪水又像小溪一样涌了出来,我怎么擦都擦不g净。

    “小姐,小姐?”我低头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叫住了我,我回头一看,是一个推着婴儿车的年轻妈妈,她有些担心地看着我,“你遇到什么事了?需要帮助吗?要我带你去派出所吗?”

    我一下看见了那个在婴儿车里蹬动小脚的小小婴儿,猛然回忆起了一个我差点忘记的事实——我现在肚子里正在怀着陆致森的孩子,那个毁掉我人生的罪魁祸首b迫我的恶果。

    对面的年轻nV人后面还说了些什么,可我已经全然听不见了,我只是把目光慢慢移到自己的小腹上,连我肚子里的这个肮脏可怖的胚胎都跟他的父亲是同一战线的,我不要命一样地跑了不知多少条街道——可那个孩子依然安安稳稳地蜷缩在我的身T深处,预备着更长久地折磨我,我的眼前又浮现出了陆致森那张可恶至极的脸。

    他居然能卑劣至此,JiNg心布下一个十几年的局,等着让我足够麻痹了,再把我摔得粉身碎骨Si无全尸。

    “小姐?”她又喊了我一声。

    我浑身打了个激灵,朝着她虚弱地道了一声谢,然后逃亡似的跑开了。

    我怎么能忘记呢,我肚子里还有陆致森的孩子,我不能留下它,我已经被陆致森b到如此可怜的境地,一无所有,我不能再这么没自尊地生下他的孩子,不然我的人生就真的沦为陆致森的附属品了……不管了,我要摆脱这个孩子,我要堕胎,那种恶毒残忍的念头像一簇小火舌窜出来,在我的心里越烧越旺。

    我绝对不能给陆致森生孩子。

    好在我跑出来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放下书包,书包里还有手机和一点钱,想到肚子里这个孽种一样的孩子,我的目的马上变得明晰起来。我从书包里掏出零钱,走进一家便利店,买了一瓶矿泉水和一块三明治,b着自己冷静下来,吃下去,恢复T力以后我就用手机导航到最近的一家医院,挂了妇科,很顺利地申请了人流手术。

    “缴费以后,你去手术室外面等排队叫号吧。”医生面无表情地把单子递给了我,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他鼻梁上的镜片冷厉地反S着天花板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