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七年·终南别栈】

    远处那玄马以戾刀出鞘之势,早已森然留出退路,夺路而驰,在雪雾中的埋伏中自如跑脱。

    而这楼是弃子,被设成了一座天罗地网,那一根横梁断裂,便可导致整栋楼台摇摇欲坠。

    “东潼关方向,绝不可使他们一人出关!”

    邝钦衡在山崖之上,自高处藏匿而望,方见那楼宇不妙,当即与其所携官卫策马而下。

    那棋局之上谈笑风生,虚与委蛇,待阴阳棋子相决,便终是金戈相见。

    沈晟钧仗剑站稳,一时心神震动,万念摇坠,喉中翻滚的腥气将至唇边,面若金纸,更是恍惚散神。

    少年世子在山头上跑马跑得十分畅快自在,径直下马倒在枯草地上,长臂微舒,在枯草上伸了个懒腰。

    一边的小公子在马上正用白绢仔细拭剑,他看着那血红剑缨在他面上一摇一坠,瘪嘴道:

    “都怪你爹把这剑给了你,你就知道天天拭这卧雪剑不成,剑都尚未在你手上饮过血,有什么好擦的。”

    小公子垂眼看着这不出三指宽的白练瘦剑,轻抚寒刃,十分骄矜地回道:

    “此为君子剑,君子谦谦,这剑不是用来饮血的,也不碰奸邪谗佞,自然要好好养护。”

    地上那少年世子扮了个肃脸,故作了然道:“成,知道了,原来是个摆设。”

    “摆设?”小公子横剑平持眼前,揶揄道,“世子,这剑斩离经叛道、忤下逆上之人,怎么能是摆设?”

    少年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后摆上沾的草叶,道:“行了,谁稀罕你那剑呢,快随我去江中摸鱼,今年剑南江口的青鳙可是极肥。”

    轰——

    “沈晟钧!”

    这一语惊醒梦中人。

    一匹白马从那拒马前扬蹄而来,身后所带另匹枣红马,腾雪霰霜。

    马上之人附身马背,开口遥喝一声,借着马镫之力在马至木锋前翻身而起,扬手出袖一把银蛇长鞭,缠在那遥遥欲坠的木柱之上。

    沈晟钧方才在雪台之边,被那一道担住万钧的横枕木一格,晚了半分,左右无路。

    此时这银鞭适时施以,踩着绷紧的白蛇,才恰巧在危悬之际腾挪而出,那身后的楼阁随之轰然崩塌。

    “咳咳”

    他长舒一口气,不料被这烟尘所呛一口,抬手拭过嘴角,不出所料,到底雪白指节上留有了一道刺目的血痕。

    纪酒月收了长鞭在手,看着他用手指揉动那血渍,愈揉愈如红珊瑚般晕散开来,竟是如何也擦不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