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七年·临江王府】

    “你旧友打完仗来,路遇此地,还在府上等你,你倒好,脚底抹油足下生风,这遁术厉害的少卿大人?”纪酒月与沈晟钧算账,顺道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几根金针行如流水,沈晟钧没法开口,额角上已是沁出细密的汗珠。

    “先生,先生怎么到江陵来了?”

    傅千张与那仙风道骨的老头子十分亲热,一见便跟多了条舌头的小鹦鹉似的,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去去去,边儿玩去,别在这瞎晃。”这老头手上运针极稳,不颤不抖却行如风,嘴上说着头也不抬,很是不耐道。

    纪酒月斜睨这老头,雪发白眉,山羊银髯,一双狭目炯炯有神,身上精瘦,一搭不灰不白的邋遢袍子胡乱掖去,怀里背着搭针石包袱。

    她打东面来时正好碰上这位在官道上慢悠悠骑驴的老头,背着一张阴阳幌子,活像个出来四处招摇撞骗的阴阳相术先生。

    官道车马流水,此段日子江陵不平,但凡赶路人马都神色匆匆,恨不得脚不沾地。纪酒月一见他有异,当即下马拦下,不料这位骑驴的大仙,却正是这所谓大理寺位主簿先生——王玺仁。

    她翻着手上的拜帖,朱笔勾圈,愈发眯起眼睛来。傅千张被主簿赶到了一边,滚过来委屈巴巴地看向纪酒月手里的拜帖,亦道:

    “大人,那队又出现的南邵使臣神秘鬼魅,在外流窜,大人怎么也不着急,在此看这拜帖做什么?”

    沈晟钧身上金针尽去,缓缓转身道:“纪大人,不必担忧下官伤势,那南邵使臣因何死而复现,究竟是何人伪作?”

    这话甫一落地,便被那先生拦腰截断,边在烛焰旁收针,边竖眉叹骂道:

    “你这冒失小儿休逞能,不知好歹的动气,老夫好容易将你这毒封于伤处一隅,倘若经脉逆行,叫这阴损毒生发,神仙来了也再救不了你!”

    少卿大人当即在一边垂眼乖乖道:“先生说的是。”

    纪酒月饶有意思地撑住下巴瞧住他几个,这先生倚老为尊,十分的放浪形骸,目中无人不提,这大理寺一众倒还尊他敬他,不知是什么来路。

    “城关奉令,近日于香炉香灰等,查得紧。”她展开扇子,凉凉开口道。

    “那一行人马,车中被收关兵卫搜出了带有南邵凤凰城印的香炉,车马信子含糊不定,说也不清。守关起疑,竟更搜出了车里的各式南邵岁帖等一应俱全。这车马当即四散逃奔,如今正被邝寺丞追着。”

    沈晟钧沉吟道:“这队不清不白,南邵使臣一行不测之事近乎在暗下传遍江陵,此时出现自然有异”

    纪酒月轻飘飘说:“调虎离山。”

    她打着扇子继续道:

    “那日你我前去临江仙,那楼中动静颇大,使得秦昭南不得不将在此残部调去,反而此地无人看着,如今临江郡主与徐元盛双双不知所踪,恐怕这府上,还有什么未曾发觉?”

    她走向那沉沉一方乌木棺椁,两个仵作已埋头将那临江王翻来覆去,看了个透彻,见她走来,拱手道:

    “大人,未曾发觉郡王身上有所外伤。”

    沈晟钧问道:“还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