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没有别的出路了?”

    今时今日,酒吞数不清第几次问墟这句话,但这回不是为了推脱所请。

    他不想错杀一个熟识已久、曾经视为亲信的同类,仅此而已。

    “就算问再多遍,也改变不了我的现实啊。”心如死灰的人,目光中再没有对这方时空的一点点留恋,恰如墟此刻透过田中的眼睛传递的神色。

    “田中”慢慢走到卷帘门下,示意今天的谈话可以到此为止。

    阳光重新透进来之前,他最后对酒吞说道:“答应我,鬼王,别让尸丹和今后出现的东西落在别人手里,我不想这场杀戮没完没了下去。至于他要为你做的事,我想你明白,他需要‘质’的允准。”

    酒吞是听懂的。他心里明镜似地清楚。

    茨木不会选择找一个人类的尸身复活过来给酒吞用,他的所想所求,从一开始就是重塑一具彻头彻尾属于鬼王的血肉之躯。

    以禁忌之力创造生命,这是世间秩序所容不下的愿望。

    可是如果墟被酒吞融合、与祂遗失的部分拼回到一起,完整的质就可以归来,祂的自由意识会被酒吞的意识覆盖并消亡,但祂所掌控的秩序的根基会成为酒吞手里的权柄。

    到那时候,一切都将重新洗牌。

    酒吞忐忑地来到茨木落脚的旅店。

    没等茨木问出“挚友去哪了”,他就被酒吞默默按进了怀里。

    “茨木,本大爷问你一件事。”酒吞率先抢去开口的时机,望着怀中那对暖金色的瞳仁肃静而果断地征询道,“你打算吞噬所有‘种子’,一直走到终点么?”

    “我好像没有别的选择,挚友。我们都一样。”

    酒吞问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没有摘出去,但茨木看出来,酒吞此时需要一个肯定的答案,所以他给了。

    “你没必要为了本大爷这么说——”

    “这是事实。”茨木鲜有地感觉到自己露出了比酒吞更冷硬的一角。他不知道酒吞今天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但他能嗅出他的鬼王被一些犹疑绊住了,他要帮他挣脱出来。

    酒吞抚摩着茨木碎银般的额发,叹了口气:

    “你跟本大爷一样,选了躲来世间,如果吞噬别的‘种子’会改变心智,甚至有一天让你没办法继续这样存在,你也愿意?”

    “就算有一天,连我和挚友之间都一定要做出取舍,挚友也知道该怎么做。”这是茨木头一回深剖出他藏在心底的这个话题。

    曾经的一场生死诀别,让他们之间的一切都变得缱绻而敏感,往昔那种不吝同归于尽的炽烈演化成了分离片刻就会焦躁的隐痛,然而冰冷的事实注定无法改变。

    “你今天是打定主意要推本大爷一把了。”酒吞读出了茨木的心思。

    的确,他们都很清楚该怎么做。

    因为他们有所依仗,因为他们任何一方都无法完全吞噬对方。他们只会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