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本就行得不如轿子稳,车夫大概也是受足了惊吓,又是雪后路滑,一路上摇摇晃晃还时不时来个急转。

    车内地方算大,也铺了些软垫靠枕之类的,但还是晃得人头疼。江栖只得劝江珏把鞋踹了躺下,脑袋搁在了在自己腿上,免得她脾气又上来,出去把车夫给拆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狭小空间内,还有酒精助兴,气氛却和旖旎无关。江栖背靠在车壁上,一动不敢动,生怕腿上搁着的人突然一个人来疯,自个儿还得忍住了冲动去帮江珏揉揉太阳穴。那是江栖才会干的事,不是澹台迟。

    原本正闭眼睡得不省人事的醉鬼突然开口,“澹台迟。”

    江栖缓了一瞬才意识到江珏是在叫自己,后知后觉应上话,“下官在。”

    她温言软语:“你先前和本宫说的话还作不作数?”

    正常人恐怕很难跟上醉酒之人的思维跳跃度。

    “敢问公主说的是——”

    江珏睁开了眼睛,娇嗔般瞪了他一眼,好似在看一个违背天良的负心汉。又从白练里钻出一条胳膊,抬手绕上了江栖的脖子,把自己提了上去,在他的耳边慢悠悠地作妖——“就是你说,若是不嫌弃,愿自荐枕席的话。下午当着本宫的面刚说过,这会儿就想不认账?男人呀。”

    她戳了两下江栖的心口,被江栖一把按住,她只能又躺了回去。

    很好,江兆说没说过这话江栖不知道,但这确实符合江兆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想再问问清楚,但话到嘴边,江栖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知道自己现在不仅脸上烧得厉害,还浑身都不爽。

    正犹豫踌躇间,就见江珏翻了个侧脸给他,说了句玩笑罢了。

    说不出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落,算了,他不和喝醉了的人计较。

    江栖听见自己一如既往地冷静沉稳道:“这种玩笑,公主还是莫让人听见了。”

    “你能和雍王世子说,还不让本宫问了?”

    江珏作势又要抬手打他,但大概是嫌累,动了动胳膊又放下,算是暂且饶了他。

    刚放松下来的江栖回过了神,顿时太阳穴突突直跳,血压一路飙升。江兆会说出这话他一点都不觉得怪,他早晚要打死江兆那个嘴欠的崽子。

    马车一路进了公主府,因着江珏的晚归急得整个府上的人都还没歇下,就差报官遣人连夜去找了,见马车回来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守在主院里的嬷嬷上前顾不得教训可离,把人推到了一边,上前唤了一声公主,作势就要掀帘,却见一只男人的手已经挡在了车框上,吓得嬷嬷当即就要喊人。

    却见车内又露出一张男人的脸,他比了个噤声。嬷嬷这回认出来了是大理寺的澹台迟,也是太后吩咐了说是能照看公主的人,于是便让多余的下人先退下,只留了几个信得过的,免得传出些脏人耳朵的流言蜚语。

    但江栖毕竟是外男,还是被嬷嬷警惕地盯死了,生怕他对江珏做出什么大不敬的事儿。

    “公主,到府上了。”

    江珏呼吸平稳绵长。

    江栖无奈,索性把人抱了下来,估摸着江珏也不重,便准备把她交给几个婢女去送回屋。

    他眼看着江珏眉头动了动,羽睫下眼睛撑出一条缝望向他,张嘴似乎欲说些什么,江栖迟疑了一步还是上前,“公主,下官就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