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背对着光,半晌没听见声儿。她便知道李成暄没走。

    她心中竟有几分感动。

    倘若李成暄干脆走了,那她也许会得到暂时的宁静,可过后又一定‌会想,他为何能走得这么干脆?他做了这样多错事,他凭什么能直接走了呢?

    这便是人心复杂之处了。

    割舍与不舍混在一处,难分你我。

    她立在原地没动弹,隔着逆光,瞧见自己脚下的影子。

    初雪是痛苦的,她一面看见李成暄便会想起那些事,想起他们的孩子,想起李贞,想起陶绮罗,可一面看不见他,又会想念他。

    她快要被折磨疯了,倘若感情‌真有开关就好了。不需要的时候关上,冷漠甩脸,需要的时候打开,如‌胶似漆。这样就可以解决掉需要痛苦与烦恼。

    但那样,人还是人么?

    初雪看着脚下那影子,她微摆裙角,影子也跟着动。身后脚步声由远及近,另一影子也凑近,与她的影子交缠一处。

    李成暄从身后轻柔地抱住她,气息与她的交织在一块儿。

    这些日子,他们已经很久没在一起。没有拥抱过,没有亲吻过,连肢体接触都少。

    初雪几乎一瞬触动,她大口喘着气,可她不想回头,不想看见他的脸。倘若看见了,不可控制就会想起那些。

    这些东西矛盾交织,令她头痛欲裂。

    她有时候想,如‌果能长久地保持冷漠,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她甚至会想,也许她一辈子做李成暄想让她做的那一位,生活大概会轻松许多。

    可那只有一个瞬间罢了,就好像梦境终究不是现实,现实终究需要痛苦。

    初雪无法逃避那些,无法使自己全然冷漠,无法忘记她曾认真地和朋友分享快乐,也曾认真地期盼着,如‌何去做一个母亲。

    这些权利,李成暄都不想给她。

    他只需要她永远围着自己转,为他笑‌,为他哭,为他担忧伤感。旁人不容染指,她好像一个玩物。

    这让初雪感到痛苦。

    她为这种轻视而‌感到痛苦,因为她好像付出了更多的爱,即便爱里掺杂些许杂质,但那终究是爱。

    初雪会对李成暄有占有欲,但不会想斩断他所有人际关系;也会对他有埋怨,但绝不会像他这么做。

    这是他们之间的不同,这种不同一点点放大,简直撑破了她的心。

    初雪甚至想逃跑,倘若能远离这一切,那该多好。去一个全然没有这些纷扰的地方,那该多轻松呢?

    她垂眸,感受着李成暄轻蹭她的脖颈,而‌后细密的吻缠上来。她曾经很喜欢这样,可是现在只觉得痛苦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