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前,新年月末,思源初中部正式放寒假。

    江晚城背着运动书包拖拉着一个30寸的行李箱爬上校门口的大巴,在他不远处的私家车上,江北寒脸带歉意的挥了挥手,而后在他的白眼中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寒假第一天,人家别的同学都是父疼母爱好吃好喝着,而他却要去参加一个所谓的“城市生存挑战营”。

    所谓“城市生存挑战营”,就是去过苦日子。据往年参加过的江展颜说,还需要去沿街售卖物资赚伙食费。想到这些,江晚城就气得牙痒痒。刚从又苦又累的学习中解脱,又要去参加体力劳动,他越想越觉得委屈,边委屈边扒拉出书包里的牛肉干嚼了起来。

    “欢欢~”

    江晚城边吃边回头,同年级的花寅拿着把男科医院的宣传扇子正向他走来,随着他的动作,裤子上吊着的金色链子叮叮作响。

    “欢你妹,再给你个机会,好好说话。”江晚城掏出一包牛肉干在花寅面前挥了挥,谁知人根本不为美食所动。语气都不改,又唤了一声“欢欢”。

    “......”

    欢欢是江晚城的小名,寄托了江北寒对他的全部厚望——欢欢乐乐。

    不过现在江北寒已经不常叫他的小名了,因为这个期望太深切,让江晚城欢过头了。平日里不好好学习也就算了,如今初三只剩半学期,他还依旧我行我素、该吃该喝,一点都不为自己那及格线上徘徊的成绩上点心。

    江北寒本想着自己能活一时就惯着他一时,对他的不作为也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关系。谁想到前不久江晚城的叔叔江南天生了场大病,一病治好之后顿悟人生,开始从冷漠无情的黑帮大佬转型为专管家长里短的更年期大叔。而这大叔管的第一件事就是自己哥哥和侄子,觉得哥哥惯着侄子不太成,这样的孩子不好成器。用他江南天的话说就是:“江欢欢这个人吧,当真应了他的名——要晚成”。

    不等江北寒接话,他又怼道:“我看有生之年是见不到了,等哥哥你和我老死火葬场,留着骨灰给他挥挥霍去吧。”。

    江北寒捏了把汗,平日里江南天没少疼江晚城,如今这大彻大悟之后的教训很受家里人重视。于是,江北寒就给江晚成报了这冬令营。本来江晚城的堂姐江展颜也要参加的,奈何人家有性别优势,那大姨妈说来就来,一个月来个七八次也没人敢说个一二。

    江晚城不能想事情,一想就气、越想越气,眼神正好扫到花寅手中的圆形扇子,扇子正对着江晚城的一面写着:“杭州欧亚男科,专治不孕不育,圆你父亲梦”。

    “哟,钱够吗?”江晚城咽下嘴里的牛肉干,声音恰到好处的上扬,立马引来一众同学的目光。

    “什么?”

    花寅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到他说:“不能做父亲的男人他就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来我成全你,哟儿子,叫两声乖爸爸来听听。”

    江晚城只顾着一时爽,几乎没注意到自己语句里的问题。

    花寅不明所以,在周围同学憋着笑直愣愣的目光中看向手中的扇子,而后一把藏到了身后。

    这个年纪的少年,对“爸爸”这两个字尤其敏感,谁说上一句,就是占了对方好大的便宜似的让人恼火。

    “哎哟,乖?我的傻儿子哦,再吃点牛肉干。”花寅白了他一眼,又说道,“补补脑子”。

    “行了,别藏着掖着,你还有爸爸。”江晚成不为所动,甚至还指了指花寅身后的扇子又指了指之后掏出纸巾擦了擦嘴,然后颇为优雅地把纸巾叠成三折放进书包侧边的塑料袋里。

    “你......大爷的,你那包东西别想要了。”花寅一把把扇子插回大巴车凳的线袋里,咬牙切齿地宣布这次共患难不同盟友好会面失败。

    江晚城也不管他,本来就还郁闷着,谁把谁当真,爽就是了。

    “同学们,安静!”随行的老师看了江晚城身边的空位一眼,然后摸出手机包里的名单开始清点人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