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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孤枕难眠的一夜,白露清晨坐在床上发呆许久,只觉得这京城之行,一日比一日难捱。

    入夜前他问过元崇,元念卿随宫里的人离开后一直没有消息。因为是被单独接走,没带随行的家丁侍卫,连个口信都传不回来。

    这让白露莫名想到了对方之前从京城回来的情形,心中的不安也越来越强烈。

    他终究是低估了此行的凶险。

    还记得当初师父听到自己打算一起进京时稍稍愣了一下,并未表现出太多意外。担心的责骂阻止全都没有,接下来只是用平常的语气问他:“露儿,你现在好好想想,无关其他人,只问自己的心意。你可愿意为巴儿豁出性命?”

    对方语气越是平淡,态度越是认真。他仔细想了很久,才郑重点下头。

    师父了然地笑笑:“那就去吧。但切记小心行事,遇到为难之处也不要急,你和他一起,总能想出办法。”

    师父的问题就是在告诫他,进京绝非儿戏,可能有性命之忧。但师父的嘱咐也提醒了他,只要和元念卿在一起,总能想出办法。

    所以他不能急,只要耐心等待元念卿回来……

    本以为就要惶惶不安虚度一日,午饭过后房门却叩响:“皇后派人来,要你进宫叙话。”

    白露连忙摇响银铃,内院顿时乱了起来。

    他还是头次见春铃把其他侍女找来帮忙,小姑娘们也不像往常那么散漫,穿进穿出一刻都不得闲。

    除了任人摆弄,白露也帮不上别的忙。

    但随着头上的份量越来越重,自己快要被压得喘不过气,他才知道任人摆弄也不那么轻松。再换上层层叠叠的裙袍霞帔,一身上下仿佛多了十几斤,比成婚当日还要隆重。

    不只是他,四个小侍女也重新更衣打扮,一个个经过春铃检查才放出门。

    元崇早等在门外,边叮嘱侍女,边把人送上车。

    今天变成和侍女们分车而坐,白露反倒觉得冷清。他早知道有进宫的一天,却没想到恰逢元念卿不在身边。

    进京之前对方向他讲过一些宫里的事,不过大多是礼制规矩。至于要见的各种人物,都是三言两语一带而过。

    关于皇后,元念卿的评价只有望子成龙这个词。

    他十分不解,皇后的儿子本就是储君,未来的“真龙天子”,何须望子成龙。

    元念卿并未替他解惑:“等见了他们母子,你自然能明白。”

    如今见了太子两次,他觉得这位储君或许真有些地方需要皇后忧心。品行才德这些他还看不出来,单说人前的风范和气度,也远不如小三岁的元念卿。

    就算元念卿是装模作样,可堂堂太子在人前连装模作样都不会,未免有些折损皇家体面。

    十年隐居山林,白露对皇家的概念还停留在离开京城之前。以他当时的年纪,自然接触不到什么庙堂高论,能听进去的都是些坊间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