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是你……”沈渊定定地看着莫仲越,他此刻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略思索,缓缓说道:“湮州封地一直以来因地广人稀难以发展,当务之急,只要是能提高人口的政策都是可以尝试的,至于这政策是谁想出来的……根本不重要。”他说完这句话,心中莫名沮丧,对于上位者而言,计策是谁想出来的不重要,重要的只是政策本身有没有用,谋士终其一生都只能是家主背后的助力,想要与众不同,本就是大忌。

    莫仲越看着沈渊渐渐沉寂的神采,干咳一声道:“所以,你的结论是?”

    沈渊苦笑了一下,回答道:“是我想多了,若我是你,王妃和幕僚,我谁都不会帮,策论已然到手,按步就班下去看成果即可,王妃与幕僚不合反而激起了双方的竞争意识,说不定会有更好的决策被想出来,总比这两边相互勾结起来要好。”

    莫仲越看着他,良久,说道:“别看那些人平日里道貌岸然的是一派学究风范,利益当前,极少有人能忍住不去不措手段,对威宁王来说,好的政策是唯一需要关注的,但是,对我来说,欺负我的人,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沈渊一怔,有些茫然地看向莫仲越,这人在说什么?

    莫仲越又笑了一下:“我好歹是你的丈夫,你多少也要信我一下呀!”他指了指自己,“本王就算不摄政了,要整治个家臣很难么?你是王妃,是我的重人,这王府的半个主人,在这座王府里,就算你说乌鸦是白的,敢说乌鸦是黑色的人,直接丢出去就好了,你为什么还想要跟他理论?拿别人的过错气自己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沈渊震惊地看着莫仲越,他是完全没有想到莫仲越会这样说,诚然,他心中是曾这样期待过,但是又觉得并不现实,毕竟堂堂一个王爷,为什么要帮他……

    “所以,最主要的问题是什么呢?”莫仲越抬手,轻轻拍了拍沈渊渐渐红起来的脸颊,“你不够强,你没有强到让所有人都怕你的地步,他们敢欺负你,甚至即使明知你是王妃,也敢明目张胆的欺负你,就是因为你让他们觉得,你是他们的学生,这段日子来你一直以学生的身份和态度去虚心求教,你觉得这没有问题,但是,身为王府的主人之一,你要让王府的幕僚给你讲解政务,他们给你解答本就是应该的,因为他们吃王府的奉禄。”

    “所以……策论是谁写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才是王府的主人?”沈渊终于有所悟。

    “对了。”莫仲越笑着点点头,“现在,这件事你是希望我来处理,还是你自己处理?”

    沈渊没有思索也不再犹豫:“我自己来。”

    隔日,莫仲越下朝回到王府,还未进门,突然有人拦住了他的私轿,大声哭叫着“求王爷做主。”

    莫仲越命人掀开轿帘,看着披头散发的张勘,他身上的衣袍被撕坏了几处,脸上浮肿的形状正好是个巴掌的模样,此时正鼻涕眼泪一大把的死死抱着轿杆……

    “王爷!王爷!您要替属下做主啊!!!”张勘哭喊着道。

    莫仲越看着他,良久,才淡淡问道:“哦,先生有什么冤屈请说。”

    张勘哭道:“沈……沈……重妃,他怨恨属下昨日修改了他的策论,今日一早带人将属下……将属下打成这般……还……还将属下赶出了王府!王爷,属下在王府数十年,兢兢业业,无时无刻不为王爷打算,恳请王爷为属下做主!”

    莫仲越似乎有些迷惑的又打量了他半晌,忽然一笑:“先生,重妃打你是他不对,孤回去会好生与他说说。”说罢便命人起轿。

    张勘一愣,慌忙道:“王……王爷……这……这便完了吗?”

    莫仲越也一愣,似乎很意外的道:“先生还有什么指教?”

    张勘指着自己的脸,哭丧道:“重妃将我……将我赶出来了……”

    莫仲越“哦”了一声,面露难色道:“这……王妃既嫁到孤家中,后宅之事自然便全权交给他打理了,这王府他是半个主人,这些事孤就不操心了,你若觉得委屈,便自去找王妃解释好了,他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说罢,命人将轿帘落了,迳自进了王府。

    张勘呆在原地,半晌他才明白过来王爷完全没有想要替他做主的意思,想到一早沈渊带了两个身高体壮的侍者来到长屋,二话不说,将他从床榻上拖到院中就是一顿毒打,打完直接命帐房结了当月的薪金给他,便将他赶出了王府,没有说理由,没有要解释,即使他明白是为什么,然而对方丝毫没有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甚至被打到后来,他想道歉的机会都没给……

    而梁、周、林那三人畏缩在长屋内,隔着窗看着他的惨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劝一句……

    张勘一口血喷出老远,摇摇晃晃跪倒在地上。

    凤京城突然便有了一个传言,威宁王竟是个惧内的,重妃凶悍无比,王府中不如他意的人,动辄便是一顿毒打,就连王府幕僚团的幕首都被活活打死,抛尸当街!威宁王竟是不敢对那重妃说半个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