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思思拿到毕业证和学位证是2005年的6月10日,班里大部分同学已经签下了三方协议,她们学校好专业更好,班里百分之六十的学生都考上了公务员。

    那一年的税务部门和财政部门几乎被北航金融系的毕业生包揽,可见这个专业在政府的受欢迎程度。

    梁思思算是异类了。

    写毕业册的时候,好几个男同学都把赤.裸.裸的遗憾写在册子上。

    “努力了那么久,连一个眼神都没分到过。”

    “你到底喜欢什么样儿的?太好奇了。”

    “女神,祝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梁思思早早地就把衣物和日用品邮寄回了稼兴,临行那一天,她只有一个双肩包,包里放着毕业证、学位证和毕业册。

    宿舍楼几乎搬得差不多了,她们宿舍留航的只有寝室长一人,别的室友或早或晚的火车,都已离开。

    整个宿舍楼就是一个大型的垃圾场,整箱废弃的卡带,堆成小山的塑料电风扇,各种布偶各种衣服鞋。

    每个宿舍门口都摆满了热水壶,很多已经被砸破,边上横七竖八躺着长短不一的热得快。

    被子和凉席被随意丢弃在各个角落,仿佛见证着这一场大型的毕业散场,梁思思跟寝室长在如此纷杂的背景板下拥抱说再见,没有眼泪没有迷惘,只有对未来的笃定。

    梁思思背着背包下楼,站在这六层宿舍楼下抬头张望,每个窗户外还是伸着高高低低的晾衣架,可惜再也没有花花绿绿的衣服飘在上面,等这个夏天过完,又会有新的一批姑娘拉着行李箱住进来,她们也会在这里渡过美好的四年,然后又各奔东西。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梁思思冲着掩在阳光里带着光晕的青灰色宿舍楼鞠下一躬,“再见了。”

    回去的火车,梁思思约了刘云同行。

    刘云大四上学期就把三方协议签好了,回稼兴在一所小学教语文,她算是得偿所愿,人生的一切规划都按部就班。

    只有梁思思,整个都是在飘,刘云暗暗替她着急,可看她却又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回了稼兴,刘云才知道,梁思思为什么不着急,因为以她家的背景,只有任她挑的份儿。

    梁明诚是个老学究,一直在稼兴博物馆工作,李若楠在医疗系统这块儿侵染多年,梁明诚的弟弟弟媳虽然普通,但弟媳的家庭背景雄厚,真让江淮卖个面子,也就是张个嘴的事儿。

    可最后,梁思思选了工农银行。

    刘云问她怎么想的,政府办公室坐坐不舒服吗?

    梁思思笑笑,“我不打算靠家里的关系,附着得太深,牵制太多,不自由。”

    刘云也跟着一起笑,“自由这东西,我一块儿放在学校了,没带回来,我妈已经给我安排了相亲,我问她为什么这么急,她说早定下来早安心,我就知道,再往后的日子,我就是跟着她的想法走了。”

    梁思思靠在刘云的肩头,小姐妹从高一开始的情分,无话不谈,“我就是不想再任由我妈摆布,才没接受她的安排进了银行,我其实都不想住家里了,我想搬出去住,要不你也搬出去,我俩合租个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