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光露出一角,漆黑的大地马上披上一层银色披肩,正在用铲挖土的王絮儿,在月光下冷冷清清的。

    杂房内的陆湛冷冽的眼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目光时不时扫向院外,一整天焦躁的感觉让陆湛很不舒服,明明什么也没有,可身体确犹如被蚂蚁咬,不疼又有点疼,如此这样一直挥之不去,陆湛实在受不了这莫名不受控制的感觉。

    他大概知道是因为门外的人儿,所以他只能强迫自己不去看她,可挖土的声音细微的传到他耳中,让他难受。

    把土拍好的王絮儿已经全身湿透了,一阵风吹来,王絮儿不由打了一个寒颤,抬头望着躲在乌云后的月光,安静的仿佛天地间只有她一个人,难道她这过几年就要埋一次尸吗?她干脆以后去当收殓人算了。

    王絮儿微动了下身体才缓缓起身,可一起身就感觉一阵头晕,使劲甩了甩了,是饿着了还是累着了。

    回头就见敞开的杂房门,屋内漆黑的犹如一个漩涡要把自己吸进去,王絮儿想回去,可黑暗中那双眼暗的阴沉。

    王絮儿只能拿着锄头往杂房内而去,放下锄头就见那未动的食盒,他这人还真是不识好人心。

    “不吃。”

    沙哑的声音让陆湛眉头一拧,可在王絮儿看来则是不满,“不吃就不吃,难道我还逼着你吃,”说着提起食盒。

    咕噜噜的声音一下让有气势的王絮儿尴尬不已,手不由紧抓食盒,感觉这阵子自己的倒霉,王絮儿整个人都泄了气,“你以为谁愿意伺候你在这大爷,动不动就杀人,动不动就威胁别人,你以为谁都跟你是大爷一样,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高高在上,践踏生命,有些人一生下来就要跟天跟人争生命,你根本就不懂,谁愿意在这样的鬼地方,谁不愿意投胎做个好人。

    你以为贫穷人家愿意卖身为奴或者做小妾,那是因为没有办法,为了活下去,你懂什么,你什么也不懂,对于穷的看老百姓,活着都是一种奢侈,那是你们这些富贵人家能懂的,你们根本什么也不懂。”

    王絮儿猛的对着脸一阵乱抹,也不管脸上的眼泪和鼻涕是不是混在一起,最后对着陆湛大声道,“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不懂得生命的珍贵。

    看着哭着提着食盒出去的王絮儿,陆湛愣住了,直到人影消失,陆湛才反应过来,刚刚紧握住的手松开,刚刚那种无力的感觉他只有在战场上才有过,无可奈何只能听天由命。

    ……

    突然之间的降温一夜之间席卷整个江南,刚回温的江南顿时一夜倒回早春,已盛开的桃花瞬间焉儿的掉落。

    ‘呜呜’窗外鬼絮般凄厉的风声,王絮儿冷得缩了缩脖子,风声实在太吵,才不得已撑开困顿的双眼,这是倒寒春吗?手微伸出被子,就感觉手臂酸痛不已,想到她忙碌的昨日,嗖嗖的冷风吹进被子,王絮儿立马把手缩进被子。

    昨天见王婆子出现时,她还是于心不忍的,虽然知道以后不可能善了,但她还是希望王婆子她们活着,她们有贪念,但并不是大奸大恶之人。

    可现在……不过她现在也能如此平静的想这些事,其实她的心也冷,只是过不了心底那一关。毕竟那几年颠肺流离的日子,让她心硬了,更爱惜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她还是那个自私自利的人。也许是太多年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一时接受不了,呵,现在这样面对尸体毫无波澜的自己,二十年前她可从来没有想过。

    想了一会,王絮儿也没有睡意了,一起床全身就打寒颤,立马到箱笼里找出厚衣服穿好。

    系扣子的王絮儿手一顿,昨晚这么冷,那他呢?他那里只有一层棉被,毛草上只有一个床单,昨晚这么冷,杂房后门窗也是坏的,他又有伤,不会冷着吧?

    不过他冷着跟她有什么关系,自己真是瞎担心,王絮儿拍了拍自己头,自己真是贱,可为什么现在的她怎么这么贱,什么原因?她不可能喜欢这个杀人狂魔吧?不会的,她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人,只是因为他威胁自己的性命,还是先管好自己,自己才重要。

    王絮儿看着面前关着的杂房门叹了一口气,自己都知道说自己什么了,还是早点把人送走最好,只求以后再也不见。

    王絮儿一推开门,就看见那双警惕扫过来的眼神,还能如此清醒,那说明他没事,这身体真能抗。

    陆湛看清是王絮儿后,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本保持一丝清醒的脑袋猛的昏沉起来,本要沉下去的脑袋里想的是,她会不会管自己。

    王絮儿看着起来又无力倒下去的陆湛,眼一凝,这是什么情况,走近几步,就见陆湛脸上一片潮红,嘴巴脱皮,这是被吹的发烧了吗?连忙走过去蹲下把手一贴,还真是,这么烫,他身上伤还没好,现在又发高烧,他什么时候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