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罗氏皱眉,看佛拉娜就像是在看不懂事儿的孩子:“如此牙尖嘴利,可不是好事儿,大户人家,喜欢的都是温柔端庄的儿媳,男人嘛……”

    说了三个字,自觉失言,不该在小孩子面前说什么男人女人之类的事儿,她向来重规矩,对女儿要求严格,对自己自然也是有束缚的。

    伸手掩盖了一下嘴唇,觉罗氏又说道:“我虽说不能跟着你去,这府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我若是想知道什么,我还需要费神吗?”

    她就算是只问一问,也多的是人和她说。雅尔丹再怎么受宠,也是觉罗氏的亲女儿。

    “虽说咱们已经分家,但到底都是富察家的女孩儿,名声这事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同气连枝,不外如是。”觉罗氏笑的温柔:“我也只盼着你好,不会盼着你过的坏的,你说是不是?婶娘并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是说女学不好,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外人都夸赞的,真的就是你想要的吗?”

    她摆摆手:“去吧,找雅尔丹去吧,你们姐妹几天没见了,她该是想你了。”

    佛拉娜起身,跟着丫鬟往外走。走到门口,忍不住转头,就见觉罗氏脸上带了些微微的惆怅,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想自己青春年少时候的肆意,还是想自己学规矩时候的压抑难受,亦或者,是在想雅尔丹的事儿?

    佛拉娜看不透,觉罗氏察觉到她的目光,抬头微微一笑。就像是人间富贵花,雍容华贵,一派大家风范。觉罗氏的相貌是很不错的,要不然,上辈子的佛拉娜也不会在选秀中鹤立鸡群——要做皇后的人,肯定得有才有貌才行。又不是没人选了,凭什么这些爱新觉罗家的龙子凤孙,就得娶个相貌平平的?又不是真爱。

    觉罗氏刚嫁进来的时候,也是很受宠的。可后来,李荣保的妾室就多了,李荣保的子嗣也多了。觉罗氏管理这么大一个府邸,也不是不累的。

    丈夫虽然不是只有她一个,但对她很尊重,府里的事情也都是觉罗氏自己做主。妾室都很安分,李荣保也不会给她们机会让她们作妖。孩子们不管是庶出还是嫡出,对她也很尊敬,因为她面上做到了公平公□□里下人知道谁是真正的主子,偶尔有几个老鼠屎,也会很快被觉罗氏给清理出去。

    看起来,夫妻恩爱,内宅安定,孩子们和谐孝顺,年少有为,富察家蒸蒸日上,李荣保也节节高。

    可这样的日子,真的就很好吗?

    佛拉娜知道,应该是不太好,因为她自己也过过这样的日子。

    为什么不改变呢?因为不敢。

    她叹口气,心里对觉罗氏的抱怨和愤愤,忽然就散了。说到底,她也是真心为雅尔丹着想,她并不曾想让亲闺女不开心。

    雅尔丹那边根本不知道佛拉娜过来的事儿,等人进来了,雅尔丹才大喜:“堂姐你怎么过来了?我还以为你今儿头一天上学,必定是十分辛苦,回来定要早早回去休息呢。”

    佛拉娜低头看一眼,雅尔丹正在做针线,刚开始学,桌子上一团的线,颜色不一,应该是先学分线。

    “我想着你会想知道一些女学的事儿,就不想让你等。”佛拉娜笑着说道,拉了一下那些线团,本来分好的,就又重新混到一起去了,雅尔丹顿时惊叫:“堂姐,你真坏!我好不容易分出来的!”

    “学这个,不过是个兴趣,你日后还真想整日里做针线活儿啊?”佛拉娜问道,雅尔丹抿抿唇,手指头绕着那些线团:“额娘说,总得会做衣服,不管日后如何,自己的小衣,总要自己做。”

    未来婆婆的,未来男人的,总得有一两件能孝敬的吧?

    “你自己缝一针也是心意。”佛拉娜说道,她上辈子可没少给乾隆做衣服,亲手做的,裁剪,绣花,忙忙碌碌,然而,人家稀罕吗?

    人家不稀罕。

    有高氏的慧手兰心,有大富察氏的温柔体贴,有章佳氏的别出心裁,她佛拉娜做的,也不过是寻常而已。

    “好了,不说这个了,你想不想听女学的事儿了?”佛拉娜将那些线团放在一边,问出自己的主要目的来:“我今儿在学院,可是见识了不少呢。”

    “不说别的,光是那食堂,我就有许多想法,若是放在府里,其实也很适用,还能节省不少成本呢。”佛拉娜想的是宫里,皇宫里伺候人手众多,大家吃什么呢?吃主子们赏下来的东西,吃杂役食堂做的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