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泠泠自高墙背后升起,青白的光,映照墙头纵横虬结的藤蔓,像一张张落满尘埃的网。夜鸟“呱呱”哀叫,墨色翅尖掠过月下浮云,散开几缕铁青色薄雾,凝在蔓草尖,似阴气盘旋。

    当真是个连鬼都不会来的凶煞之地。

    可偏偏,人来了。

    “果然是你。”

    戚展白直视着雪藻的眼,火光倒映在他眼眸。面容半明半昧,神情说不清是什么况味,像是愤怒,却又透着失望至极的痛苦。

    雪藻垂了眼睫,没说话。

    沉默在两人中间凝结,山海一般难以跨越。

    最后一列王军也赶到此处,紧随其后是宇文均、王容与和沈黛,各个都面沉如水。

    虽说早已料到会是这结果,可亲眼目睹后,沈黛心底还是隐隐牵痛了一下,看向戚展白。

    这家伙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再大的痛苦也独自含在心里消化。面上沉默淡然,心底其实早已涌起惊涛骇浪了吧!

    明明只要雪藻出身清白,戚展白是愿意稀里糊涂认下他的,连祠堂都准他拜了。

    却偏偏......

    沈黛眼里不禁起了哀致,举步行至他身边,握住了垂落在身侧的手。

    温厚的掌心覆满了汗,粗茧之上,隐约可摸到几枚月牙型的甲痕。像是心底的伤,外化到了护在周身二十年都牢不可破的铠甲上。

    沈黛心里一抽,由不得抬起他的手,放在颊边心疼地轻蹭。

    宇文均也觉察到了戚展白此刻心绪的变化。

    听说劫走凤澜郡主的人已抓到,宇文均原是怀着滔天怒意赶来的,恨不能亲手将这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贼人碎尸万段,可现在他也难办了。

    觑觑戚展白,宇文均权宜再三,压着火,扬袖给雪藻一个解释的机会,“说,你为何深夜来此?”指了指地上的死鹰,“这又是怎么回事?”

    只要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事情还有转机。

    然,雪藻始终垂着头,一言不发。

    孤瘦的身影被火光拖长,随风在荒烟蔓草间细细打颤。

    半晌,他紧绷的双肩一沉,从肺腑深处吐出一口气,像是知道自己已在劫难逃,便泻了气,依稀还带着点如释重负的松快,“大妃就在宇文沁寝宫的地下室里,你们现在赶去,应当还来得及。”

    “宇文沁?!”宇文均额角青筋蹦了蹦。

    这两日为了找人,他们几乎把王庭翻了个底朝天,甚至都有些怀疑,他们之前的猜想是不是出错了。万万没想到,竟是在宇文沁那里!

    仔细一想,也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