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临苍猝不及防怔了一下,目光紧凝在思涵脊背,眼见思涵径直往前,仍不言话,他眉头也稍稍一皱,面露无奈,随即薄唇一启,正要再度出声,不料后话未出,思涵已突然头也不回的出声道:“本宫知晓了。”

    淡漠幽远的几字,突然钻入耳里,却顿时冲散了满心的揪起与无奈。

    东临苍瞳光稍稍滞了半许,到嘴的话也瞬时噎住,随即极为释然的勾唇而笑,如释重负的道:“长公主,多谢了。”

    这话一出,思涵再无应声,仅是兀自打开了屋门,踏步出去。

    大抵是肩膀伤势狰狞,再加之不曾真正休息好,是以,浑身倒是极为乏累,连带脑袋都微微发晕。

    待出得屋门,思涵极为难得的招来立在门外不远的婢子将她扶住,随即继续往前。

    一路过来,路上的所有侍奴与侍卫甚至卫王领来的那些兵卫都全数消散,道路也畅通不少,思涵一路不言,满目幽远,待得终于靠近自己院子的院门,则见那院门旁,正立着一抹修条身影。那人,身材极是颀长,甚至大致观望,也觉这人比印象中的模样瘦削了几分。此际,他依旧是一身劲装黑袍,腰间挂着佩剑,整个人仍是一身的飒爽之气。只是,本来也算是刚毅干练之人,奈何,他脸上却极为突兀的横亘着一条长长刀疤,便也坏了满身气质,徒然增了几分掩饰不住的煞气。

    又或许,这些日子太过奔波,那人面无表情的脸上,也极为难得的染上了几丝风霜气息。

    故人相见,自当心宽。说来,本是与这人也未曾分别太久,甚至前夜在灯节的湖畔还稍稍见过他,但却不知为何,不过是短短一两日的功夫,她竟觉得像是许久许久都不曾见过他似的。

    “长公主。”

    正这时,那人已垂头下来,刚毅直白的道了话。这番脱口的嗓音,依旧如常的卷着几分煞气,熟悉之至。

    思涵将他扫了一眼,思绪也微微翻动,一时,倒也莫名的想起当初亡在楚京的单忠泽。遥想当初,她颜思涵身边的单忠泽,也是如此的飒爽干练,刚毅忠骨,只可惜,忠骨之人未能长命,终还是淹没在了命运的无情里。

    思涵沉默着,心神也稍稍跑得有些远了,足下也微微而停,并未言话。

    伏鬼面露微诧,也仅是抬眸迅速朝思涵扫了一眼,随即便敛神一番,垂头下来,似如木桩。

    待得两人皆静默半晌,思涵才稍稍回神过来,随即目光朝单忠泽一扫,缓道:“随本宫进来。”嗓音一落,不再言话,径直往前。

    入得屋门后,思涵便径直坐定在了屋内的软塌。伏鬼后脚跟来,最后站定在了思涵面前。

    思涵抬眼将他扫了一眼,平缓无波的道:“坐。”这话一出,伏鬼并无耽搁,仅是极为受命的朝软塌对面的软椅行去,待坐定在软椅上后,他才抬头朝思涵望来,出声道:“多谢长公主。”

    思涵面色并无变化,修长的指尖微微而动,倒了盏茶水轻轻而饮,两人之间的气氛再度陷入僵默与静谧,伏鬼眉头也稍稍一皱,着实有些不惯这般气氛,毕竟,当初虽也是与这东陵长公主两相无人的说过话,但如今这东陵长公主的架势,似是神色幽远得紧,想来自该是心境复杂,也指不准会朝他问出什么来。

    正待伏鬼思量,思涵已是稍稍将手中的茶盏放了下来,目光也再度朝伏鬼落来,神色微动,平缓无波的问:“你家主子近些日子的寒疾,可有缓解?夜里之际,他寝帐内可有再点多盏暖炉驱寒?”

    她嗓音透着几分漫不经心,似如随口一问。

    伏鬼则心生无奈,刚毅狰狞的面容上也抑制不住的漫出了几分龟裂的起伏。此番到这长公主面前伺候之前,自家主子可是朝他交代了不少,再加之他伏鬼性情直列,并无弯拐,也无法如其余之人那般自然而然的说谎,是以,眼见思涵开口便问中了自家主子交代过的事,一时,也难免心有无奈,不易回答。

    他也并未立即言话,仅是依旧垂头,兀自沉默。

    思涵落在他面上的目光分毫不挪,唇瓣一启,继续道:“怎么,可是本宫这话极是棘手,使得你不好回答?”

    伏鬼终是应声回神,随即强行按捺心神一番,缓缓摇头,低道:“近些日子,主子寒疾已是减轻不少,便是夜里就寝,帐中也无需再点暖炉了。”说着,犹豫片刻,继续道:“想来,该是悟净方丈的药起了效果,是以主子的身子也已不畏寒,略是硬朗了。”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