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涵心口一颤,强行按捺心绪,故作自然的垂眸。

    不得不说,蓝烨煜这话入耳,纵是心底早有准备,奈何待他言出这话,她心底终还是再度诡异莫名的震颤了一下,只觉,心底之中,四方缠绕纠葛,难以平息。

    “嗯。”她沉默片刻,低沉嘶哑而应。

    蓝烨煜深眼凝她,那双深邃的瞳孔,全数将思涵的所有反应收于眼里。

    则是片刻,他终是松开了思涵的手,修长的指尖,开始微微而挪,极是认真的为思涵拢了拢血色的衣裙,“前路漫漫,长公主需一切谨慎。若遇得艰难,随时回楚京皆可。”

    “嗯。”

    思涵低垂着头,面色也开始陡然变化,低低应声。

    “长公主若安然回得东陵了,定当体恤自己。东陵虽重,但长公主终是不可太过操劳。你不欠东陵什么,且东陵的所有变故皆非你能抵挡。你唯一能做得,便是守好你自己,护好你自己便成。天下江山,子民安稳,时候到了,该有的,皆会有。”

    “嗯。”

    思涵神色也开始蓦的起伏,一股浓烈的酸涩感震颤起伏。

    奈何如此,蓝烨煜却仍未打断停话,待再度将她凝了片刻,他那厚重嘶哑的嗓音,再度在她脑袋上平缓幽远的响起,“繁忙之余,偶尔之际,长公主也多为自己活活。今日一别,许是日后再难相见,但微臣,终还是一直谨记长公主这两日曾答应过微臣的所有话,待得天下大定,四方而安,那时,长公主定得应你之言,好生,与微臣相聚。”

    “嗯。”

    蓝烨煜瞳孔一缩,满目复杂深邃的凝她,“如此,那微臣,便先走了。”

    这话入耳,思涵酸涩的眼,终是忍不住越发的疼痛开来。

    从不曾有过哪一刻,与人分别,竟会如此的艰难酸涩。

    又或许,心境变了,感觉变了,所有的认定全数颠覆,从而,整个人,竟开始变得如此的感性与感伤了。

    天下之中,无不散的筵席。只是未料离别之际,仍还是来得这么快。

    甚至顷刻之际,又突然响起,当日她从大周楚京离开时,蓝烨煜也是领着群臣,立在宫门外,随后,跟车而行,一字一句的对她叮嘱,对她辞别,甚至还要与她约定日后天下大安之后要再与她相见。

    曾也清楚记得,当日他说,待得雄志一成,他定来东陵拜访,以来叙旧。她也曾回答,倘若真有那时,只要他敢独身前来,她也定敢开城而迎。

    但如今呢?

    那种离别的约定啊,一而再再而三的变,却到此时此际,约定的再度相见之日,便再不是为了叙旧,而是,尝试着,在一起。

    她也曾想过的,只要天下安定,东陵也安稳了,她放下重担去过过自己的日子,去与蓝烨煜一道去走遍山川,赏尽人世纷繁也并无不可,只是,一切的一切,终还是念想罢了,而今突然听得他这些离别之语,她并无半点欣悦与向往,甚至,心痛连连,起伏酸涩得让人难以承受。

    前路漫漫,是了,前路漫漫,渺漫得令人心慎。

    此番分道扬镳,凭她与蓝烨煜如今这满身是伤的身子,许是她与蓝烨煜二人,都,撑不到实现约定的那天。

    思绪至此,心底厚重得难以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