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涵随口应和,也无太大拘束,而那哲谦,初时还略微拘谨,但到了后面,则也逐渐放开。

    待夜色深沉时,思涵才嘱咐幼帝好生休息,随后与哲谦一道出殿。

    此际,夜里归来的单忠泽已站定在了殿外,恭敬而守。

    思涵嘱咐单忠泽对幼帝的寝殿增派人手看护后,便与哲谦缓步往前。

    夜色浓稠,迎面而来的风再无灼热之意。

    哲谦静静跟在思涵身边,低声而道“臣弟记得,以前皇姐虽会欺负臣弟,但也会偷偷将皇后赏赐的东西赐给臣弟。”

    往前陈芝麻烂谷子的时,他竟还记得。

    不过也是了,以前那些记忆,又怎能抹灭,更何况她以前欺负他还欺负得那般厉害,赏他东西,不过也是因畏惧他向父皇告状,从而才给的。

    “往事何必再提。”思涵默了片刻,低低出声。

    他稍稍驻足,静静的朝思涵望着,继续道“往事悠久,不值一提,但臣弟一直记得。那时候,母妃喜好权势,待臣弟并不亲,时常责怪臣弟并无太子皇兄聪慧。但每番臣弟在母妃处挨打挨骂后,皇姐见臣弟可怜,便不会再出手欺负臣弟,还会将皇后刚刚赐给你的瓜果塞在臣弟怀里,责令臣弟不许再哭。而今,虽是物是人非了,但臣弟仍是想问,自打皇姐从道行山上回来后,皇姐对臣弟,可曾,动过杀心?”

    周遭,宫灯微微,光影摇曳,再加之周遭有夜虫低鸣,鸣声由近及远的回荡,一时,倒衬得周遭气氛越发清寂。

    思涵静静的望着哲谦,并不言话,只是不知是否被周遭沉寂清幽的气氛所扰,竟也发觉,这哲谦的面色,莫名的厚重沉寂,那双朝她静静望着的目光,也似积满了紧张,甚至期待。

    自打她回宫以来,这哲谦给她的感觉,便是小小年纪竟已厚重老练,但如今之际,却觉得他,仍如以前那挨了打从而可怜兮兮望她的孩童。

    此际,他在紧张什么,又在期待什么?

    童年不幸,淑妃不喜,是以,即便她颜慕容将他打得鼻青脸肿,然后再给他几颗糖,几枚瓜果,再威胁他不要再哭,如此,便让他记挂了,多年吗偿?

    思绪浮动,思涵神色越发沉寂,有些话,似也不愿开口道出。

    奈何他并不放弃,静静的望她,执着的继续问“皇姐,以前你欺我打我,但却能在我脆弱无助之际,宽我待我,而今,你从道行山上回宫,可是因为母妃之故,因为皇上帝位之故,曾对臣弟,动过杀心?”

    思涵阴沉观他,“你究竟想问什么?”

    他自嘲而笑,嗓音有些厚重与幽远,“臣弟只想知晓,皇姐是否对臣弟动过杀心,是否为了皇上,而对臣弟动杀心。”

    “如今问这问题,有何用处。你也聪慧过人,自该猜得到本宫心思。”思涵深眼凝他,低缓而道。

    说着,略微干脆的将目光从他面上挪开,继续道“如今的皇上,乃本宫最是心系之人,谁若对他不利,谁若威胁到他,本宫,自会杀谁。”

    他目光骤然颤了颤,似是明白了什么,随即垂眸下来,“便是臣弟对皇上绝无二心,对皇位也绝无觊觎,皇姐,仍是对臣弟动有杀心?”

    思涵目光朝不远处的花丛落着,神色幽远,“哲谦,有些事,也非本宫之愿。本宫不知你今夜究竟想验证什么,但只要你不觊觎皇位,不对皇上不利,只要你好生在边关奋斗,为国分忧,本宫,自也不会亏待于你。”

    这话一落,思涵神色微动,再度朝他望来。

    他依旧垂眸,准备却勾了勾,极为难得的笑了笑,有些幽远,又有些自嘲与凉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