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尘,本宫给你机会,你要不要说说看?”

    小太监取了嘴里的布,眼神执拗地盯着女人华丽的裙摆,慢慢开口,声音却带着迷惘,“娘娘不喜欢吗?”

    好呀,他胆子忒大了,问话不答不说,还敢张口反问,徐苓都快被气笑了,她喜欢,喜欢什么,喜欢他听墙角,还是喜欢他那穿到泛黄的中衣,还是喜欢他那一手鸡爪子似的字?

    简直对牛弹琴,亏得她脾气好,否则不打得他口不能言、肘不能动、腿不能走决不罢休。

    徐苓恨不能喂他一嘴的哑巴药,既然不会说话,这嘴,不要也罢!

    “娘娘若是不喜欢,奴才以后便不再做了。”好在,他脑子尚且算得上有用,感受到皇后娘娘身上散发出的森森怒气,意图安抚般开了口。

    可是,徐苓更生气,瞧瞧说的这是什么话,感情还是她狗咬吕洞宾了?

    未央宫不兴刑罚,于是徐苓决定摒开众人,好好和他说道说道何为尊卑有序。

    纷沓的脚步声走出殿门,佩环走在最后,贴心地替二人关了殿门,留下皇后娘娘和胆大包天的小太监在屋里头。

    意识到屋里只有皇后娘娘与自己两个人的小太监鬼使神差地抬起脑袋。

    “看什么看,脑袋不要了?”

    徐苓拍案而起,踱步至离跪着的小太监一丈远的地方,循循善诱道:“礼者,序尊卑、贵贱、大小之位,而差外内远近新故之级者也,当日你大言不惭说要为本宫马首是瞻,自以为摸透本宫心思,却不知此乃僭越,未央宫能者芸芸,本宫为何偏要用你,擅自揣度主家心思,此为一错;栗八子小产一事,本宫未曾言明与你,更不曾令你探查安福殿,你却探听主家秘事,于宫中擅自走动,甚至入妃嫔宫殿,此为二、三错;方才本宫问你,可有辩驳之言,你却反问于本宫,身为奴仆,而诘问主家,此为四错,你可认罪?”

    废了大半口舌的人根本想不到,身边这位瞧着老神在在的小太监,早神游天外去了。

    他在想什么呢。

    他在想,皇后娘娘远看好看,近看还要好看,要是能再近一点,肯定会更更好看了。

    原谅小太监学识浅陋,好看,是他知识水平里,最最有面子的一个词儿了。

    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回答,徐苓只当他是默认了,于是继续道,“你在未央宫宫墙内如何,在未央宫宫墙外如何,代表的都不是你自己,而是你的主家,是本宫这个皇后娘娘。”

    “你可有想过,若今日你在那安福殿为栗八子所擒,后果会如何?”

    “奴才不会被擒。”

    “不会被擒,你是神仙不成,能翻手为云,能覆手为雨?”徐苓毫不留情地讽刺他,走回主位坐定,厉声道,

    “你若再执迷不悟,未央宫便留不下你,从哪儿来便回哪儿去!”

    话音刚落,佩环关得好好的殿门不知怎么隙开一条缝,月色混着黑沉沉的天色一并打在小太监沉静的侧脸,生生将他阴鸷的眼尾衬地温柔。

    鼻翼翕动,他吐出的气息是温热的,“娘娘,死人是没法问话的。”

    言外之意,若被擒住,他会自杀。

    他啊,永远不会拖累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