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从心头骤起,寒意遍布全身,淑贵妃猛地抓住他的手臂,那里,有一颗很小的黑痣,如针孔大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

    窗外有蝉鸣嘶啦嘶啦地叫,日光从大门倾洒进来,温热滚烫,淑贵妃背后一片发凉。

    “我是他。从前不是,现在是,以后是。”沈羿站起身,身量巍巍:“懂了吗?”

    淑贵妃半天没有回话,趴在地上宛若失了魂。日光那样割人眼,淑贵妃对着他的背影喊道:“等等!”

    他微微侧头,鼻梁高挺,眉目含锐。她咬牙道:“你就不怕我告诉我的母族人吗!他们若是知

    道你里头换了一个人,定然不会让你的朝堂安宁!”

    那人没动,淑贵妃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又继续说道:“我可以为你保守秘密,还会让我的母族人不再插手干涉朝堂上的任何事情!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她深呼口气,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我要你,给我一个孩子。你这幅身体依旧是他的,孩子也会是他的,你喜欢的那个程昭仪,我不会干涉。”

    她自顾自顾地说着,一双好看的眼透出疯狂:“只要我怀了龙胎,我就会关上明珠殿的大门,直到我的孩子长大成人。然后,了却残生。你放心!我不会再去招惹程昭仪,只要见到她我就会躲得远远!”

    说罢,她眼中又露出悲恸,陛下…看不到他和她的孩子了。

    见沈羿半天没有反应,淑贵妃颤抖着声音问:“你觉得,如何?”

    半晌,她终于等来一声轻嗤。沈羿转过身,面上温和,他又露出一个笑,轻柔如风,却无端地教人心底发寒。

    他笑说:“王珠,你觉得,我会这么蠢?我敢告诉你,便有你再使出任何手段都无用的底气。”

    “我尊重你对大宣皇帝的感情,故而告诉你,若你不识好歹,就别怪我无情了。”

    那双眸,明明,明明那样熟悉,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淑贵妃终于瘫倒在门框边,泪珠无声滚落,平日里明亮的眼了无生气。

    美人垂泪,最是伤情。沈羿不过淡淡扫了一眼,便转身离开。

    程笙睁开眼时,已经是日上竿头,沈羿已经不见了踪影,反倒教她松了口气,若他真的在,自己还不知道怎么应付。

    “娘娘,洗漱吧。”暖秋招过小宫女,自己则给程笙梳头,她低头认真地梳着。对着程笙满头如墨的发丝犹豫了一会:“娘娘,今日奴婢听说,陛下去明珠殿了。”

    程笙挑着簪子的手也没停,“知道了。淑贵妃毕竟从前那般得宠,去看看也是常理。”

    暖秋梳到一处地方的时候,下意识一顿,用其他的头发盖了过去。有些小心翼翼地问:“您不生气?”

    她下意识想笑,生气又如何,不生气又如何?她为什么要为了这个众多女人争夺的男人生气?顿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把心头的话说出来:“生气又如何?我只不过是个妃子。”

    暖秋沉默,没话说了。“娘娘…在这宫里,您要看开些。”她是宫里的老人了,见惯了如花似玉的美人盛开,又在最美的时候轰然凋落。

    程笙弯唇笑笑,“好。”看开什么呢,她根本就不在意这些。

    既然已经进了宫,有了淑贵妃的前车之鉴,她又怎么会不懂这些道理。宠爱,是最无用又最不牢固的东西。

    她已经不想再记起那个村庄里手握书卷的书生了,她要的,是荣华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