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歌浪漫小说网>网游竞技>路上布满荆棘什么歌 > 第三十九章:醉酒
    陈兴祖对耗子从开始的失望透顶终于演变成后来的恨之入骨,人前人后避而不谈与耗子的父子关系。

    自然地,耗子也从不提及他有个教书育人的父亲。

    然而生活就像你在匆忙中想要找寻某样东西,你用心时,它怪异的隐身不见,你无意时,它使坏地现身出来。陈兴祖自暴自弃的酗酒,竟在无意中改善了他和耗子的关系......

    陈兴祖本来就没有酒量,每次即便少喝也醉得彻底。有时醉至迷糊状态,他像吃多了春药一样,挺拔起倾诉的欲望,想要找人诉说心里的烦闷和苦楚。可伶的是,他想找人倾诉,活人是找不到的,他只能打死人的主意,所以每次醉酒,他便怀抱着亡妻的照片,眼泪就着鼻涕,孤寂地喃喃细语。

    耗子第一次见陈兴祖醉酒,是在他喝得微醺后返回家来的一天深夜。当时,他进门来闻到满屋的酒香,以为父亲趁他久不回家的日子里卖掉了房子,而这房子现在新住进来个酒鬼。有了这样的怀疑,耗子不像从前那样,为尽量躲开与陈兴祖的碰面而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他好奇地四下寻这酒香的出处,受这酒香的牵引,他来到陈兴祖的屋门外。

    陈兴祖的屋门紧闭着,屋里传出的喃喃自语,被耗子误以为是陈兴祖和某个女人的情话。

    耗子先是感到无比震惊,而后他在心里得意地嘲笑道:“这自负的教书匠,最终还是耐不住俗人才会有的空虚和寂寞。你自以为是的超凡脱俗呢?”

    耗子不想掺和陈兴祖的好事,他满面带着鄙夷,回身准备离开。可是他突然听到父亲的某句呢喃中叫着母亲的名字,他感到一阵惊悚,心想难不成母亲乘着这月黑风高的夜变鬼回来了吗?他再没有顾得上猜疑,猛地扭开门锁冲进了父亲的房间。

    耗子没有见到变鬼的母亲,他只看见陈兴祖整个人烂醉如泥地瘫坐在地,上身斜靠在床沿边上。

    陈兴祖身边散落着几个喝空了的酒瓶,怀里抱紧着一个相框。酒精的作用让他变得神志不清,他嘴角滴答着口水,不时喃喃地念叨着,念叨的内容,多数听不大清楚。

    耗子看见陈兴祖如此堕落的情景,心里简直又惊又喜。他的父亲,一直以人名教师的身份孤傲地存在着,他从来不抽烟,也不喝酒,他不但严律地这样要求自己,言语中还要蔑视那些抽烟喝酒的人民教师。他认为凡是身上落有诸如此类陋习的人,当不得老师,若当成了老师,是要被谴责和唾弃的,要和穿着高贵服饰的妓女同等而论的。教师是何等崇高的职业?不能育己,又何以育人?

    耗子的突然闯入似乎让陈兴祖受到了惊吓,他猛地睁开一下眼睛,可是被酒精麻痹的意识不允许他去看清闯进屋子的来人,所以他那眼皮无力地又慢慢闭合了。他因为受了惊吓,他怀抱相框的双手颤动了一下,抱紧的相框从他胸前滑落下来。他在潜意识里要去护那滑落的相框,于是整个身子在床沿边滑落了半截。

    为了支撑滑落的身子,他盘踞着的左腿又伸展开来,碰动了倒在脚边的酒瓶,那酒瓶滚动起来,瓶里的酒只被他喝去一半,里面的酒溢出在地上,散开去,浸湿了散落一地的许多封信件里的几封。

    哪怕事实就在眼前,耗子仍然不相信陈兴祖居然会醉酒,他放轻脚步走过来,弯腰捡起往外溢酒的瓶子,把那瓶口放在鼻间认真地闻着,动作像是身在命案现场的侦探。

    陈兴祖又呢喃道:“老婆,老婆,他们都是……败……败类,他们侮辱了教……教育……”

    核实完瓶子确实装酒的真实,耗子又走近陈兴祖,他捡起从陈兴祖胸前滑落的相框,翻过面来看那相框里镶嵌的照片。照片上是他父母抱着幼时的自己,一家人在相片上笑得很是欢快。

    耗子对母亲毫无印象,他对母亲所有的认知,仅是从家里的一些老照片上得来,关于他的母亲,他父亲给他提得很少。此时他看着那相片上笑得灿烂的母亲,并没有生出思念和惆怅来。

    相框上残留有陈兴祖醉酒后滴落的口水,耗子用袖口把口水擦净,重新把相框摆回在刚才的位置。

    刚才溢出在地上的酒还在蔓延着,周围被侵湿的信封又多了一些,耗子这才想起来去救那些信封。

    耗子并没有把散落一地的信封收拾整齐,他只把被浸透了的和即将被浸湿的移动了位置。他这样做,是不愿留下他进过这屋子里来的证据。因为他觉得他和父亲之间,很早就没有了瓜葛。

    这满地散落着的信封,看起来很有年头,然而因为得到细心的保护,每封又都平整如新,不但没有些许的破损,甚而连稍微的褶皱都看不出。耗子对这些信封里所装载的内容产生了兴趣,他想,这些信件,如果不是记录着重要的内容,不会受到陈兴祖如此的爱惜。

    耗子犹豫一阵,最终取出一封信来。读罢一封,他再控制不住自己,又取出另一封来......

    窗外的天已经放亮,可是耗子全然不觉这黑夜与白昼的交替,他一直沉迷在那一封封信件里,沉浸在父母年轻时的生活里了。从那些信件里,他似乎全程见证了父母的相识相知和相偎,那数目繁多的信件在他脑海里被编制成极富画面感的连续剧剧情,男女主角的人生志向、喜怒哀乐、励志故事、爱意绵绵、终成眷属、以及后来的喜得贵子,都清清楚楚地呈现在他的眼前。

    这一夜,耗子回归温驯,那一封封的信件看得他满眼湿润。他这才明白,原来,父亲并不是从开始就视他为孽障,父亲为了他的出生,曾经也是那样欣喜若狂;为了他的成长,曾经也是那样的煞费苦心;为了他的将来,曾近也是那样的做过完美的规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