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沈诚一脸后悔:“小慈,你刚在公共场合失态了,不像样子,说话那么粗俗,用的都是什么字眼?”

    “什么字眼,你没和家里保姆搞上?”沈清慈冷冷地撇下一句,“如果我舅舅在这,就不是用这么文明的字了。”

    如果是舅舅重生,他第一件事就是先徒手把你打个半死,让你吊着一口气,再听他好好说道说道,沈清慈心想。

    不知触动到什么,沈诚突然面色狰狞,扭头吼道:“你舅舅,你舅舅,谁才是你爸?你养不熟是不是?你舅舅已经死了,你姥爷你舅舅还有你妈,都被你克死了,都死了!”

    沈清慈怔怔地看着沈诚,牙齿紧咬着的泛红的下嘴唇,衬得一张小脸凄白了几分。

    眼前这个面目狰狞,话语阴毒的人是她的爸爸,前世记忆里一直是温和儒雅不失慈父风范的爸爸。

    是的,哪怕妈妈去世后,他总说她这个不好,那个做错,话里话外地贬低她,也是挂着一张和煦慈蔼的脸,哪里像现在这般,撕破了脸似的把这么丑陋狰狞的一面摊在她面前。

    沈清慈一时有些不知道,是挂着一张温柔的脸轻和地说着阴毒刻薄的话比较可怕,还是像这样表里如一地狰狞嘶吼比较可怖。

    这是他原本的面目吗?以前所有的美好回忆都是假的吗?妈妈没生病前也是挂着一副面具吗?

    沈诚像是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神色连忙调整了过来:“爸爸实在是被你气到了,说错了话,但是是小慈你先乱说话的,以后不要这样了知道吗?”

    “爸爸现在是你唯一的亲人了,你舅舅他们都走了,就不要再提了,晦气,知道吗?”

    沈清慈转过头,不再看他。

    姥爷舅舅是她的亲人,是从小就无比疼爱她的人,怎么会晦气?

    所以妈妈过世了,每一次提起他也觉得晦气吗?明明前世里他总是一副情深似海的样子。

    不,是姥爷舅舅还在的时候,装着情深似海,后来的两年,姥爷舅舅飞机失联后,和柳美心结婚后,他就不再记得妈妈的祭日,也不再装模作样了。

    前世,他如果只是说晦气,她可能还不会在妈妈过世后的日子里疏远姥爷舅舅他们。

    她爸告诉她,不要总去找舅舅他们给他们添不愉快,他们看到她就会想起死去的妈妈,尤其是姥爷,年纪大了,更是经受不起刺激,说她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不懂得为别人着想?

    然后,她就傻傻地,渐渐地不敢再一直去找舅舅、姥爷了,哪怕他们住的地方直线相隔不到1000米。

    飞机6月底失联前,她和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竟是在新年的时候。

    那是真正疼爱她的人,她怎么会这么傻,以为不打扰、不见他们才是最好的?

    她怎么会这么蠢?这么蠢!姥爷舅舅该有多伤心啊。

    沈清慈偏头看向窗外,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够了!

    不能再被这些话影响!不能再沉浸在晦暗的情绪里!

    可是越是这么想,前世的一些画面和记忆却像是点开了自动播放的按钮,从她脑海深处一个一个地翻现出来。

    她的爸爸,自从妈妈死后,就用着温和轻柔的语气,对她说着阴毒刻薄的话,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