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畏脸上泛白,抓紧了栏杆:“刚才当真是你在哭?你说荀樱要死了?”

    小津一怔。他从未这样说过。荀樱救过他的命,给他饭吃,给他衣穿,让他免受流落之苦、免受别人的欺负……荀樱是他的救命恩人啊,他怎么敢这样咒她?他所巴望的,不就是上天能青眼垂怜,赐予夫人真正安康顺心的生活吗?可是……

    那也只是短暂的一怔,石道上的小少年抹着不断滚落的泪水,之后愈发哭得撕心厉害:“不是三两日、也不是三两年了……继续忍受‘那个人’的欺侮,夫人会死的……夫人、夫人她真的会被逼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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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er>青衫男子从楼上一跃而下,他飞快消失在悠长的石道上,消失在小少年目光所能及的范围里——

    他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她不可以死!

    夜半园中,静寂无人,小楼内灯光煌煌,亮如白昼,长久的拍门却无人来应。

    无畏咬牙沉默,终于耐心耗尽,狠狠一脚将门踹开,首先来迎接他的,不是清透的白木香,也不是一室的灯辉,而是一把迎面刺砍来的、雪亮有力的长剑,他未带佩刀,也来不及躲闪,只能硬生生张手去接:“荀樱,是我。”

    “无畏?”握剑的女子发髻松散、衣衫凌乱,嘴角还带着伤,眼角泛红像是哭过,她双眼圆睁,怔然凝望着眼前的男人,眉间的凶戾之气散去,剑上的力道也突然松懈开,“怎么是你?”

    无畏无言,他依然握着那剑,任鲜红的血从掌中流下来,染艳了袖口。

    “你来干什么?”荀樱收了剑,转身时又将那剑远远丢开在地上,她捂住自己的额头,有些气力不支,虚弱的嗓音里还微微带着几丝颤音,“方才为什么不说话?如果知道是你,我一定不会用剑刺你的。”

    安远侯……荀樱夫人……原来,坊间的谣言竟是真的……

    可是,安远侯真如传言中那般宠爱荀樱吗?安远侯真的为荀樱铸着一座金笼吗?对于荀樱,安远侯真的是有求必应、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吗?

    ——不,都是假象而已!他们之间所真正拥有的,只是一个当朝权贵对一个举目无亲的弱女子的肆意欺凌和霸占罢了!

    无畏闭了闭眼,攥紧了受伤的那只手,极力平静开口道:“干吗不杀了他?你并不是完全不会武功的。”

    荀樱走了几步,靠着纱幔旁的美人榻坐在了地上,她躬身蜷缩,抱住了自己的双膝,她抬头望过了他,美艳的脸上慢慢浮起了惨淡的笑:“你都知道了?这话说得可是容易啊,我那点功夫,还不到亮刀子,就会被那恶贼锁了喉咙……杀他?哼,不过是自找死路罢了!可我死不得,我死了,挟仙楼更没有一个人能活。”

    “难道就任他欺凌?”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有,我帮你杀了他!”

    “他是安远侯……”

    “那又怎样!我无畏杀人,从不惧他权势多盛!”

    蓦然间,一阵心惊——荀樱再抬眼去看的时候,那一袭青衣已融入了月色之中,颀长的身影在园中清冷的月光下,疾步行远——荀樱心头雪亮,脸色刹那灰败,她慌忙从地上爬起来,急急往外追去:“不能这样做!刺杀他,第一个死的人会是你自己!你不需要为了我去冒这样的险!”

    “无畏!”

    “无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