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窗户外头还是黑漆漆的,偶尔飞过几只熬夜不睡的鸟,故意嚎两嗓子吓唬人,住院部的走廊上光线很暗,也很安静,一点点的脚步声都显得很是突兀。

    一个修长挺拔的人影从电梯间走进来,在一间VIP病房门口站定,他透过玻璃看向里面,许久都没发出任何声响,仿佛一尊一动不动的雕塑。

    杜礼不是被那阵风尘仆仆的脚步声吵醒的,而是被一种熟悉又可怕的肃杀之气吓醒的,他连脚上的鞋都没来得及穿,就跟触电了一样从长椅上弹了起来,条件反射地喊了一声:“周总好!”

    周瑾廷转过身来面对他,铁青的脸色仿佛在预警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他的嘴唇动了动,吐出一句还算冷静的话:“你为什么睡在走廊的长椅上?”

    杜礼身体站得笔直,知道自家老板现在心情极差,连一丝废话都不敢说,立马如实招来:“周总是这样的,小少爷的一个同学来看他,我就只好在外头等着,但是那个同学看完一直不肯走,后来干脆在小少爷的陪护床上睡着了,我就只能......只能......”

    其实周荡一直催促着让他回家休息,但他可不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只好可怜巴巴地在病房外面的长椅上等着,到了后半夜没撑住给睡了过去。

    周瑾廷太阳穴突突直跳:“那你就放任不管?”

    杜礼心说我就是一小助理我哪儿敢管啊,但嘴上还是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是是是,周总,都是我的错,您看现在怎么办,进去把小少爷的那个同学叫醒吗?”

    周瑾廷瞪他一眼,他心里再不喜欢康沉,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做出什么事儿,更何况周荡还在睡着,对于病人来说,休息是最重要的。

    “那个叫康建南的,审问的怎么样了?”周瑾廷扯了扯领带,看着有些烦躁,“听说那人不是第一次犯事儿了,之前有什么前科没?”

    杜礼道:“有,康建南那人一直就不太老实,自从十年前涉嫌杀人又被无罪释放之后,被请到警察局问话就跟家常便饭似的。但他还算聪明,基本不会留下什么证据,长久以来警察也拿他无计可施,不过这次证据确凿,蹲大牢是肯定的了,这也算是恶人终有恶报。”

    “这种人怎么能让他舒舒服服蹲大牢呢,”周瑾廷笑了一声,眼神黑沉沉的,表情活像个阎王:“找人让他在牢里吃点苦头,还有十年前那什么杀人案,也给我翻出来查,最好让他一辈子都别想出来。”

    杜礼向来知道自家老板的行事作风,但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擦了擦手心里的汗,然后才应了下来。

    ........

    也许是药物里面有催眠的作用,周荡这一觉差点睡到了地老天荒,等他终于把千斤重的眼皮撑起来的时候,一时间觉得自己怕是要变成白痴,连脑筋都不会拐弯儿了。

    “小荡醒了?”一个样貌慈眉善目的老医生走过来,给周荡做了个简单的检查,确认没啥问题之后在病历本刷刷刷地写了几行字,笑吟吟地说道:“出血量不是很严重,胃粘膜修复手术也做得很好,接下来就是慢慢静养吧,吃流食,尽量不要走动。”

    周荡还有点懵,刚想问一句这流食是要吃多久啊,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吃油焖大虾啊,就听到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回答:“知道了。”

    他茫然地看过去,只见康沉和周瑾廷分别站在病床的两边,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互相对视着。

    周荡:“......”

    这俩人什么情况,难道说趁着他睡着的时候约架来着?

    老医生似乎也意识到了病房里的气氛不对,又不放心地叮嘱了几遍不要让病人的情绪过于激动,便急匆匆地撤出了病房。

    窗口露出难得晴朗的一小片蓝天,舒适而温暖的阳光撒了进来,但VIP病房里的气氛却不太友好,甚至隐约间有一股杀气在流窜。

    周荡实在受不了这俩人在自己面前试图用眼神杀死对方,开口打破了沉默:“我这刚大难不死啊,就没人慰问我一下的吗。”

    周瑾廷本就憋了一晚上的火,听到那个“死”字儿直接炸了:“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非要去逞能能伤成这样?你以为你是超人吗用得着你去救人?!”

    周荡轻咳了一声,知道自己理亏,摸了摸鼻尖儿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