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长临退回蓝澜身边,仍然保持谦逊之态,道:“我的要求很简单,虞南族长担心的事,我来解决,只要别为难虞鸢,再同意让她随我回星君府待一段时间。”

    虞潜顿时暴跳如雷,指着郁长临大骂道:“你个一重天的破神仙,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威胁我们族长?”

    郁长临扶蓝澜转身要走,道:“那晚辈便告辞了,待将徒弟安置好,再回来向虞南族长领这私闯禁地的罪过。”

    “等等。”虞南唤住郁长临,在身后族人的窃窃私语中,他让人先将虞鸢放了,又道,“你跟我来。”

    郁长临对蓝澜道:“你跟虞鸢过去,让辟天先陪着你,我等会儿就回来。”

    蓝澜却拉着郁长临不愿松手。

    郁长临哄道:“师父有法宝,他们不会怎么样。小澜儿乖乖等我回来,处理完这些事,就能帮你破骨了。”

    蓝澜自知郁长临总是在为自己设想,即便不想跟他分开也只能暂时听话,这就找虞鸢去了。只是心里终究放不下,纵是几步路的功夫,她也总在回头看郁长临,只有看他还在自己视线里,她才能安心一些。

    蓝澜到了海礁下,虞鸢已经扑在那满身褴褛的人面前哭个不停。

    “爹,对不起,我现在才能来看你。”一改昔日骄纵高傲的模样,虞鸢此时哭得伤心又自责,眼泪早将整张脸都浸湿了,她只哭道,“我想了很多办法,好不容易才冲过海蛇守卫到外头,可是我打不开石门,就一直不能进来看你。终于让我找到个神仙帮忙,还被阿爷发现了。爹,我真的没用,不能救你出去。”

    虞潼双臂被铁链悬着,跪在海礁下,听虞鸢一番痛心哭诉,哑着嗓子道:“阿……爷他们……对你……好吗?”

    许是多时没有开口说过话,虞潼不仅说得慢还不太利索,喉头干涩得连声音都变得有些古怪。可那对虞鸢满满的关心,因着那颤抖的声音更揪着人心。

    蓝澜蓦地就被这句话吸引了目光,她不由去看眼前这不知被囚禁了多久的虞潼,虽是被他落魄凄惨的样子惊了神,但他去看虞鸢的眼神里,都是不被时光侵蚀和消散的疼爱,是作为父亲永远挂念自己孩子的骨肉亲情。

    心头忽然被什么东西砸了一拳似的,难言的悲伤漫上心头,蓝澜退开一些,想要回避这凄凉又温情的父女重逢的画面,可又忍不住想去听他们会说些什么,想知道一个父亲会怎样面对多年未见的女儿。

    蓝澜还小的时候,问过郁长临自己父母的事,大约是五六岁的时候吧。

    “师父,我是怎么来的?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还是从这萝梭树上结了果掉下来的?”

    郁长临将粉粉嫩嫩的小女娃抱在怀里,道:“小澜儿当然由父母带来这世上的,怎么可能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那我怎么从来没见过父母?他们和师父一样吗?”

    “可能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他们需要暂时离开你,就将你寄养在师父这里,等你长大一些,他们就会回来的。”

    温柔如郁长临,曾经编了这样一个谎话给她,如果不是后来须宜和云笈斗嘴的时候漏了陷,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是被亲生父母遗弃在深山中的孩子,还是因此而死的那一个。

    郁长临将她养育成人,待她如兄如父,亦师亦友,她也生怕自己过于纠结父母这回事会让郁长临心有芥蒂,日常便从不提起。也因为身边都是些孤家寡人的神仙,日子久了,蓝澜也就逐渐淡忘。

    可今日看着虞鸢和虞潼,听着虞潼那一句关心的询问,被故意弃置在心底的某些疑问和情绪受到了引诱,一股脑地都钻了出来。

    沉浸在悲伤中的蓝澜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待听见那一声“小澜儿”的时候,郁长临已站在她身边,揉了揉她的脑袋,道:“我们先跟虞南族长回去休息吧。”

    蓝澜疑惑地看着郁长临。

    郁长临拉着蓝澜往出口处走去,解释道:“我和虞南族长说好了,这次的事不罚虞鸢,也给他们父女这次独处的机会。我还有事要做,所以接下去几天,你都要陪我住在这黑沙海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