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之前,荣与坐在图书馆三楼的露台上。

    正在发呆,一张纸顺着骤风呼啦扑过来,端端撞在他侧脸上。有点疼。

    荣与揭下来,发现是计划书一类的东西。

    旁边一个男人大步走过来,说:“抱歉,风太大,没抓稳。”声音平和。

    荣与转头,发现是眼熟的人,港台书室的同事。

    这同事这学期才到图书馆,而且办公室不在一处,不很熟。不过上午还一起开过会的。

    如果没记错,对方应该姓程。

    港台书室在五楼,荣与上班的古籍室在四楼,俩人看到彼此,不约而同静了一下。

    荣与站起身,把纸张递过去:“程老师,好巧。”

    “好巧。”男人很礼貌,“多谢。”

    踩着“谢”字的尾音,闷雷从低矮天边滚过去。这是今年春天以来第一场暴雨。脚下的湖里有无数细小涟漪,是青色小鱼群在呼吸,搅得水面乱纷纷。

    “下雨了。”

    水汽夹在风里往人脸上扑,男人冲荣与点点头,进了图书馆。

    荣与转头看一眼他背影,步伐很稳很安静。他猜测这人大约是个离群索居的性格。

    晚上还要回店里一趟,忘记带伞,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荣与有点躁,收拾起手边看了一半的书,想把椅子拖回阅览室,低头看到椅子脚边卡了一页纸。

    港台书室比古籍室稍小些,进门左手边就是办公桌。荣与踏进书室,探测器滴一声长响,里面只靠窗还坐着两个学生,其中一个抬头望他一眼。

    办公桌边有三个座位,都是空的。稍远些的那个位上放了张工牌,瞥眼一看,上面的头像是个男人,职务和姓名看不清。

    荣与想去看一眼是不是刚才的程老师,又觉得不太礼貌。

    等了几分钟,他终于朝前两步,正想伸手拿工牌,旁边有人轻声喊他:“荣老师?”

    荣与一惊,转头看到人,心跳慢半拍,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自己也没做坏事。他收回手,把纸递过去,也压低声音:“程老师,您刚才丢的?”

    “是。不好意思,谢谢您。”虽然话是这么说,面上也扬了嘴角,但对方其实表现得很平淡,也没有惊讶的模样。仿佛这张纸丢不丢都无所谓。

    倒显得荣与专程送过来有些大惊小怪。

    “没关系的。”荣与笑,心说跟学校里的人交流真累。

    春深过后白天渐长,雨停的时候天还没黑尽。朝着校门口走,路灯都亮起来,西面天空被雨后夕阳的余晖染成橙色,有种夏天黄昏的错觉。荣与停脚拍了一张照片。

    拍完回看,有辆黑色车子不小心入镜,荣与想删了重拍,抬头发现那抹亮光已经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