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内气氛不好，程丹久独自走出山洞，四处转转熟悉环境，真正的叶已经走了，她不可能像从前的叶那样和他相处。小白花迟早要明白这个事实，就留他独自消化一下。
月亮升起了，在山谷中投下淡淡的清辉，猫山脚下一共有十来个山洞，似乎没住满。巫带着两个女人一个孩子在做晚餐，火堆上的两个陶罐内散发着稻米混合着菜蔬的气味。
主要依靠野生植物采集为生的小部落，女多男少，母系氏族，少量石器，很少的陶器，有盐，可以跟外部落交换物资。程丹久整理着零零星星的信息，走到空地边的一株大树下，找了个石头坐着想事情。
“萝，要是砂女死了，我跟哥哥支持你做族长。”不远处好像有人低声说话，小小的族群内竟然也有阴谋滋生。程丹久悄悄转身，原来大树旁边的长藤下掩藏着一个小山洞，刚才她一不小心坐到人家的门口了。
“巫不会选我的，她会自己做族长，除了你们两个个，其他人都支持她。”是白天那名吊梢眼原始女人的声音，原来她的名字叫萝，外貌与名字太不符合了。
“巫的年纪大了，不适合做族长。砂女胆子太小了，缩在这片地方不敢出去，换你做首领，我们一起走出猫山，找个更好的地方。”是一个男声，程丹久分不清是谁。
“我要想一下，我不想和巫对立。还有，砂女不一定会死。巫会救她的。”萝的语气不太肯定，又说：“我不希望砂女死，她死了，我们部落更难活下去了。”
“你也看到了，那是一条有尖牙的毒蛇，咬得很深，巫救不了她。她死了，我们帮你把那小子抢过来。没有砂女护着，叶这个外族人根本阻止不了。”男人继续蛊惑她。
这时，巫在空地上敲响了五根捆在一起的细竹竿，发出“邦邦”的响声。经过一天的观察，程丹久知道那是茅族召集人群的信号，于是悄悄起身，闪到一边，往光亮处走去，想了想，又折回到叶和小白花住的洞口，等他出来。
小白花很快出来了，他看到程丹久在外面等他，虽然还在伤心中，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快走吧！今天的食物不错，我听到他们舂了米。”
空地上围着火堆坐了几个人，两人外围坐下，后面来的人也都找到自己的位置。
火光跳动中，巫取出十来个残破的碗，倒了一些粥米。碗还是不够，可能得共用。巫分完，看着小白花说：“盘，你从陶族来的，见过制陶，需要什么东西跟巫说，巫帮你。”
小白花想必听过几次这样的话，早就有一套说辞：“巫，这段时间尝试了几次都没成功，但我会继续努力的。”原来小白花叫“盘”，是从陶族来的。
碗不够，往往是一家人用一个碗，或者母女用一个碗，而叶和盘就是共用一个碗的关系。程丹久忍了忍，还是快点制陶吧，总是跟别人用同一个碗，接受不了。
巫喝完菜羹，对着众人说：“砂女不舒服，我和萝要去盘点今天采回来的谷子。砂女刚才昏迷了过去，等会醒来要进食，等下你们谁过去喂她？”
底下没有一个人吭声，砂女脾气不好，昨天叶顶撞了她，就被揍得很惨，今天她受伤了，心情肯定很差，过去喂饭等于自讨被骂。
“我去吧。”没人想去，气氛一度凝滞，程丹久开口了，没想到砂女在部落里这么不得人心，难怪有人暗地里引诱萝来顶替她的位置。
只是，砂女现在还不能死，死了之后，部落会乱。蛊惑萝的那个男人听着就没安好心，想让萝带着部落离开猫山，去其他地方，但是在程丹久看来，猫山这片地方虽然贫瘠，却易守难攻，很适合休养生息。
“砂女不舒服没有力气，你要喂她。”巫诧异地看了叶一眼，昨天才被打过，今天就抢着给砂女喂饭。只是，她顾不了那么多了，砂女眼看着不行了，她得跟萝好好盘算一下。
程丹久提出要去给砂女喂饭，小白花也很惊讶，待到众人散去，程丹久端着一碗菜羹，往正中间砂女所居住的洞穴而去。
小白花跟在她身后，悄悄问：“她昨天打了你，你也不记得？”
程丹久说：“真忘了。”小白花神情复杂，却不再问，跟着她一起进了砂女所住的山洞。
墙上插着一支小的火把，砂女睡在一块垫着兽皮的石头上，神志不清的样子。昏迷过去的她神色安静，全然没有早上那股悍气。
程丹久让小白花在她旁边找了个草堆先坐着，碗放在地上。她自己走到昏睡的砂女旁边，观察她被咬伤的脚腕。砂女的脚腕高高肿起，巫在上面涂了一些草药，并不起作用，毒性已经蔓延到整个大腿，呈乌青的颜色。
没救了，程丹久在民国世界学了四年医理，一眼就判断砂女毒气攻心，命不久矣。砂女是要救的，只不过，昨天她才打过叶，给叶在背上留了两条疤，导致她今天顶着伤在烈日下劳作，这仇不能不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