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没想到啊,骗了我们那么久……”

    “我天,她怎么会来我们学校读书啊,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没错没错,你看我昨晚连夜在家里翻出来的画报,就是她本人。啧啧啧,第一次看到活的名人,也就那样嘛,没觉得多好看。”

    “她不是跟崔兰庭结婚了,怎么又跑到我们这来。”“昨天两个混混过来找她,我听他们亲口说的,我们好好的清净校园沾上这种事体,恐怕不得安宁了。”第二天清晨,程丹久走在青帝中学的校道上,窃窃私语在身畔响起。等到她进了教室坐下,仍能感受到周围异样的目光,仿佛好多人都在暗暗观察她。

    教室外还聚集着不少别的班级的同学,在门外,走廊上,窗户边对着她指指点点。流言蔓延的速度比她想象的还快。

    她取出厚厚的国文书,放在课桌上,直到上课铃响,也没有一个人敢坐在她旁边,仿佛她是什么怪物一般,跟普通人隔着无形的屏障。甚至连这段时间交好的两三个女同学,也躲避着她。

    上了课,老师走进讲台。他是一名瘦削干瘪的驼背老头,戴着黑边眼镜。他放下讲义,用狐疑的目光看了程丹久所在的地方一眼,问:“你打小学戏的,在这坐了一个月,识字吗?能不能听懂?”

    程丹久感觉这教室再坐下去失去意义了,她站起来,朝着国文老师鞠了一躬,说道:“老师,我今天有些不舒服,就不打扰您上课了。”同学们目瞪口呆看着她出了教室。

    学校是宋稷帮忙联系的,回头请了他帮忙去学校申请保留学籍,自己在家自学,到时间参加升学考试就是了。她想得清清楚楚,大步走出校门,正巧碰到盯梢的两个混混,鹰钩鼻混混壮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对她说:“你别以为不来学校我们就找不到你。”

    程丹久趁他没反应过来,一个巴掌过去,打得他满脸开花,鲜血直飙,偏偏他还不敢还手,只留下一句狠话:“贱人,你等着瞧。”拉着矮个子混混开溜了。

    程丹久稍微解了点气,往前走几步,喊了一辆黄包车过来,黄包车师傅在一旁看见她修理混混,慑于她的威势,瑟瑟缩缩走了过来,一路小跑,将她拉到南城西路的小宅,小心翼翼接过钱,一溜烟地拉着车跑得飞快。

    晚间,南城西路的小宅内灯火通明,韩铭、韩绘素、宋稷、张言诗、张明颐围坐在客厅的布艺沙发上。程丹久取出街头点心店买的紫藤萝鲜花饼和一些果脯零食,还有自己做的果汁茶饮等摆满了矮脚茶几。

    “凡姐姐不像认真在担心的样子。”张言诗拈了一枚藤萝饼说道。

    “当然咯,我都想好了,实在不行就花钱出国念书,去德国学西医,去巴黎喂鸽子,坐船游览威尼斯,再去看翡冷翠的圣百花大教堂。”程丹久给每个人倒上热气腾腾的红茶。

    “欧洲刚打完仗没两年,尚未完全安稳下来,你一个女孩子出国念书太危险。”韩铭立马否定她的说法。

    宋稷看了他一眼,说:“韩兄说得对,国外人生地不熟,番人风俗迥异,何必跑那么远学艺。你想学医术,没必要上学读书,我给你请个水平高超的师父专门教你。”

    韩绘素说:“宋公子大气,难怪温姐姐不慌不忙。”

    韩铭说:“如果你还是想上学,我给你买个名额,用别人名字去读书。没必要读那什么中学,就是换个名字的事。担心跟不上学习进度,我们请老师回来授课就是了。”

    韩铭的建议让程丹久恍然,没错,这年头比不上现代社会的电子信息化,人口管理比较混乱,□□常常连照片都没有,干脆花钱买一个名额,冒充别人去上学也不是不可以。本着公平自愿的原则,找到合适的出售者,钱给到位,总有上不起学甚至等钱救命的人愿意卖的。总之,没必要拘泥于这间中学。

    至于换名字,那更加无所谓了,温知凡养父母过世,身生父母不知道在哪里,过往的名伶身份成为累赘,换个名字重新开始也好。

    “韩公子这个主意不错。文凭还是要的,只是不要巧取豪夺,也不要伤害到卖名额的那个女孩子就行。”韩铭人脉广,于是程丹久拜托他帮忙处理这件事。

    “谢昆山那我正在打听,我已经说动了家里的伯父,给我名帖,明天我亲自登门去求情。让这件事没有后顾之忧,以后也不担心他们的骚扰。”宋稷处处被韩铭压一头,只得说出自己的杀手锏。

    “好了好了,我的事情没有这么重要,快说一下言诗的事情怎么处理吧。听说张太太马上就要帮她定亲了。”程丹久察觉到宋稷的杀气,不想再讨论自己的事,转而说起张言诗的婚事。

    “我妈想给妹妹定亲,主要也是为了帮我铺路,我再去跟她说说,我真用不上黄家的关系,当个小画家养家糊口就好。”张明颐苦恼道。

    “这件事也好解决,张太太是想通过女儿的婚事给儿子铺路,其实黄家这条路前途有限。这样,过段时间敏敏十八岁生日宴会,你请他们一家过来,给言诗介绍几个家世优越的青年才俊,张伯母看到有更好的选择,就会嫌黄家地位不够了。”韩铭讲得直白又有效。并且他家在沪上经营良久,说的方法都是宋稷不能完成的,宋家的根基在齐鲁,于是这件事上又输了韩铭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