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秋，山下的枣子个个都如鹌鹑蛋般大了，青色果皮上泛了红，垂挂在枝头，散发着丝丝清香诱人。淡淡的晨光中，程丹久踮着脚摘了一捧枣子，走几步在菖蒲丛生的山溪里洗了洗，躲在路边的灌木丛旁开吃，却见砂女追着叶盘往竹河方向而去。她把枣子放在石头上，拍拍手站了起来了，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笑了笑。
“这片的鳄鱼和大蛇都被叶和云杀光了，但路上还是要小心着些，别走太快了。”砂女嘱咐叶盘，她一手拎着3条兽皮袋子，一手挽着一大一小只木桶，背上还有一只短弓和数支箭矢。
“知道。”叶盘还是有些闷闷的，对砂女态度却是好了很多，伸手拿过了大木桶，不叫她一个人拿东西。这次他被蛇咬了之后痊愈，多亏了砂女照料，两人情谊有所增进。
“我们往前面河湾去吧，那边很少有人去，鱼苗多一些。”砂女指了指远处仿佛笼罩着青雾的芦苇荡。
那边看着很近，实际从山脚走过去要大半个时辰，砂女素来话少，此时却不得不想些话题来和叶盘说，不然气氛太过沉闷了。
她想了想，指着溪水边嬉闹的两个十来岁的半大孩子说：“巫走后，星好像突然就长大了。从前也是像这样四处撒野，最近都是围着叶金在转悠，想学点本事。”
“嗯，没娘的孩子嘛，长得快。”叶盘没什么说话的兴致，一双眼睛空落落地看着远处青翠葱茏的平原，此时一轮红日从地平线跳出来，给宁静的原野涂上绚烂的霞光，再沉重的阴霾都被扫荡一空。
“萝的眼光不错，叶金这次帮着云找到了那什么青铁，叶高兴得很。眼看咱们族里越来越兴旺了，你母亲知道了一定很高兴。”砂女挑着一些开心的事说，难为她一个粗枝大叶的人，处处端着小心。
如此，一路都是砂女说，叶盘浅浅回应着，两人到了河湾处的芦苇荡。静荡荡的河湾被柔柔的雾气萦绕着，芦苇弯着穗子在清风中微微点头，平和、朴素、清丽的景色，令人忘却烦恼。两人找了片平整的滩涂放下木桶、袋子，取出渔网，手里一人拿着一根细的竹竿，才淌进清凌的竹河水中，弯腰捕捞着成群结队游弋的小鱼。
两人捞了一阵，将口袋和木桶都装满了小鱼苗，砂女看着桶里密密麻麻一指长的小鱼说：“我们今天先捞这么多？明天再来。”
“装满了，只得明天再捞了，今天这些够装满一口小塘了。”叶盘掂量了一下，脸上终于带出一丝笑意。
两人拎好用草丝系好的兽皮袋子，提了木桶，刚走出密布着野草的滩涂，就见两只肥硕的灰毛兔子从厚厚的草甸子中蹿了出来。砂女把袋子塞给叶盘，放下木桶，对他说：“你伤刚好，别动，我来。”
她上前几步，抽箭弯弓，沉肩收背，瞄准兔子行动的轨迹，连放两箭都中了。她回头朝叶盘爽朗一笑，眉梢眼角都透着得意，再步履轻快地奔向前方，去捡拾自己的战利品。叶盘被她的愉悦感染，也露出淡淡的笑容，他放下手里的东西，站在原地等着她回来。
这时，两人听到前方有小孩子呼救的声音，却是先前在路边玩耍的小孩，落在了水里，两人挣扎不休，眼看就要沉入河里。
叶盘毫不犹豫，冲到河里，向着两个孩子游去，砂女捡了兔子回来，发现叶盘跳进了河里，心里一惊，也毫不犹豫往河里跳。
两人费了好大劲儿，救了两个孩子起来，这两孩子将近10岁，这一年来吃得好，身体颇为沉重，两人费了老劲才把孩子们救了上来。砂女板着脸把他们训斥了一通，两个孩子唯唯诺诺，帮着他们提了大部分的东西，先一步往螺山回去了。
叶盘因为大病初愈，身体不好，此刻身体微微颤抖着，脸色苍白，双手冰凉，他这副模样让砂女极其担心：“怎么不等我回来了再去救，我一个人就可以。”
“没事，回去休息几天就好了，不用担心。”叶盘微笑着安抚焦急的砂女。“我背你回去吧。”砂女二话不说，蹲下来，托着他的腿，把他背到背上。
“不用不用，路途这么远，哪里背得动。我们休息一下，缓缓神，你扶着我回去。”叶盘自尊心极强，上次被蛇咬，已经被她背过一回了，这次哪里再好意思。
“咱们两个哪里需要这样客气？”砂女丝毫不以为意，却还是听了他的话，把他放了下来，让他靠着一块石头坐好：“那我们就再歇歇。”过了几分钟，两人定了定心神，叶盘身上不再发抖，才相互扶持着往螺山去。
回到螺山脚下，叶盘早已体力不支，脚步发软，迈不动步子。砂女不顾别人的眼神，将叶盘拦腰抱了起来，一路飞奔到他的住处。
叶盘这样被她抱着，脸色发红，心里无比窘迫。他的脾气又不至于去发火，何况人家才费了老大的劲儿把他弄回来，到了山洞内，他才低低地哑着嗓子说：“你出去吧，我自己换一身衣裳。”砂女理解他的自尊心，把他放好，就退了出去，去别的住户家弄热水和食物。
他换好衣服，擦过脸，简单整理好头发，砂女端着一碗热汤进来了：“我一出去，刚好闻到叶的山洞里煮着鸡汤，还是热的呢，你尝尝，是不是很香。”
叶盘不做声，她就坐到他的被褥旁边，端起碗，试图来喂他，叶盘接过碗，抬眼看她：“就这样吧，不等叶了，我琢磨不透她和云，好像他们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就你这样的，很好。”
砂女喜不自胜，把他手里的碗放一边，搂住他，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地问：“那你是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