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少甫侧头躲过,茶杯向后飞去。

    林奇跟在他身后,见有暗器,忙举剑打落,砰地一声,茶杯落在地上,应声而碎。随后是老王爷的咆哮声:“臭小子,你还敢回来?”

    叶少甫走进暖阁,坐在老王爷对面:“刚回来就发这么大的火,小心伤肝,林奇上茶,给咱们老王爷败败火。”

    老王爷叶成奎最讨厌他这副不温不火的样子,仿佛什么也入不了他的眼:“王府的老人呢,除了管家,我一个没见到,那些人有些是你母亲的陪嫁,伺候你母亲多年,他们都去哪里了?”

    叶少甫亲自沏茶,倒了一杯递给老王爷,面色淡然道:“孩儿十几岁时,父亲就离开王府潇洒远游,把偌大的王府留给孩儿,孩儿见他们辛苦,让他们颐养天年了。”

    “人都不见了,还怎么颐养天年?”老王爷端着茶杯,紧紧地盯着叶少甫的面庞。

    “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那些个奴才比主子的谱还大,轻贱贵客,怠慢皇上,只这一条,就可灭九族。孩儿纵然想留下他们,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为了保全父亲留下的王府,孩儿只能弃车保帅。”叶少甫不疾不徐地起身,走至窗前推开窗户,“父亲您看,十几年过去了,院子里的树都长大了,不需要人呵护了。”

    这是告诉老王爷,他已经长大了,不需要老王爷的庇护,也不祈求他的父爱了。

    “这一切是你设计。”老王爷肯定道,“你从小就爱算计,走一步算三步,说话都给人画圈,让人往里钻。那些人一定是着了你的道儿了。”

    “我爱算计,还不是拜您和母亲所赐,为了得到你们的爱,为了让你们多看我一眼,我乖巧懂事,念书也比旁人用工百倍,可是结果呢,母亲是怎么对我的,罚跪是轻的,打骂是家常便饭,母亲有时发疯,还会用针扎孩儿。那时候孩儿才几岁,渴望得到母亲和父亲的宠爱。过得却连下人的日子都不如。而父亲呢,你忙于公务,一颗心扑在母亲身上,从未关心过我。因为你们的轻视,那些奴才轻贱我,骂我,辱我。孩儿长大了,教训教训他们也理所应当。不然咱们这王府被他们搬空了。”叶少甫回头笑看着老王爷,“如今多好,王府一片祥和,无人敢偷奸耍滑,更不会做出奴大欺主的事。”

    老王爷刚走没多久,请皇上到府上赏花,设计那些人得罪皇上,皇上震怒,他顺势把人早发卖出去。既讨好了皇上,又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一石二鸟。事后,他又诚心向皇上请罪,皇上见他可怜,不忍责怪他,还说了不少安抚的话。

    老王爷眼睛湿润,想摸摸叶少甫,被叶少甫躲开了,他的手僵在半空中:“我,我从不知你过得是这样的日子,父亲对不起你。”

    “过去的事何必再提,孩儿如今过得很好,想要什么自己去争取,不用等人施舍。”叶少甫望着老王爷伤心欲绝脸庞,冷冷一笑,“若不是我的脸与你有几分相似,我都怀疑自己是捡来的,这么多年来,娘不疼,爹不爱。”

    叶少甫垂眸看见老王爷的手攥成拳,呼吸一窒,多年的父子,自然了解亲爹,每当被人戳中心思,他都会做出这个动作,也许连老王爷自己都不曾发现。

    难道他真的是捡来的,可捡来的为何会有五分相似呢。

    “你瞎说什么,我和你娘只生了你一个孩子,你怎么会是捡来的呢。”老王爷不知,某些习惯已经出卖了他。

    他也知叶少甫能言善辩,自知不是他的对手,也怕叶少甫看出端倪,岔开话题道:“沈家女是和离之人,还是你姑母家不要的,听说你要娶她为王妃,这件事你又如何解释?”

    叶少甫紧紧地盯着老王爷,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孩儿今年二十有六了,表弟孩子都有几个了,孩儿娶王妃也属正常。”说完这些话,老王爷神色松动几分,更加印证了叶少甫的猜想,他果真是捡来的?

    在他的记忆中,母亲温和善良,体弱多病,常年卧病在床,对他也温柔慈爱过。

    不知从何时开始,母亲变了,看见了他凶光毕现,有时恨不得杀了他,那眼神实在太可怕,一直停留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这么多年来,叶少甫不愿娶亲,与儿时的记忆有关,他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女人都是恶毒呢,嘴上说着好听的话,下手比谁都狠,真是应了那句话,最毒妇人心。

    叶少甫坐到老王爷对面,给自己续了些茶,“难道父亲不想抱孙子,享受天伦之乐?”

    “自然不是。”老王爷瞅着叶少甫,“京都那么多贵女,随意你挑选,就是那明霞……”抬眼见叶少甫不悦,忙改口说:“娶谁不行,非要娶沈家长房嫡女,她曾是你姑母的儿媳妇,哪有一女伺候兄弟俩的道理。”

    “她怀了孩儿的孩子,为了孩子的将来,孩儿必须娶她。”叶少甫道。

    老王爷想起叶少甫小时候的经历,叹息一声:“我和你母亲对不起你。这些年来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