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七年·南疆凤凰城】

    山中闻过含怨笛声,声若啼血,婉转凄苦,当属那南邵蛊笛——银画眉。

    蛇蛊迷弓影,雀翎落瘴疠。[1]

    剑南道末北阴酆都,此去苍邙凄凄相接南邵,林寒涧肃。而那南洺涧下,据言白骨嶙峋、活人血肉,蛇蝎虫蛊、天材地宝得此精心侍养,宛若天成,正是相传南疆凤凰蛊城所在。

    然外客寻山问路,身登青云足下九涧,枉死之人数不胜数,却向来水中捞月,始终徒劳无功。

    谷中无声无息,滴露清冽。

    一条指节粗细,七寸之上的翠眼点丹白蛇十分乖顺吐信,悠悠游过一段白锦绸袖,就着那白玉小盏啜吸杯中虫酒。

    自古都是蛇以辅酒,此人却以酒饲蛇!

    “什么?”

    那银凰加冠的公主面色盛怒,忿然作色,向盘虬根下人起身摔袖。

    那白蛇不甚被甩至身后枯藤之上,当即盘在藤上撕开一口银牙,血口吐信,露出一面狰狞之相。

    此处幽深晦寒,夜阑滴湿,自成一方山中天地,周遭全为半人所高,环抱之围的乌漆泥瓮堆砌,其中隙间填满了镂花银囊,生出一股草木苦腥。但闻窸窣声息一片,犹如百鬼暗中窃语。

    这上方只有一线月光漏下,千丈银华。

    珺瑶见那地上人低头不起,亦随之附身在旁,恭敬拱手。

    “公主,旌节与信子被截,困侑昭台之中,没有信子,我们根本无法入关进京”她屹然昂首,艰难开口继续道,“若我等今夜此去昭台一闯,可否还能将信子”

    “闯?”

    公主幼云面上阴晴不定,寒声道:

    “他们在山南关口查我南邵贡品,风声鹤唳都在那大理寺严视之下,若此番得其所愿,岂非更坐实了他们心中之疑,这关,怕是更要严防死守,再难出逾。”

    “这”

    底下南邵族人亦无良策,一时絮语纷纷,更使幼云眉头紧锁,足下踟蹰,牵扯白腕之上几环细密银铃只微声作响。

    然而这头上月光忽然明灭,两次三番,相随一阵频频催地马蹄声起,那孔隙中亦飞下尘埃散硕,惊得在下之人惶恐不安。

    “什么人什么人来了?”

    那马蹄声甚重,听来惶惶不可终止,带有悍然略取之势,勾起一段在座几乎亡国之人伤心事,无端使这月光三分凄凉。

    她猛地仰首看向那藤蔓石窟所成孔隙之间,隐隐能看到几片衣袂。

    一人忽从这洞头探头而出,遥遥小声道:“公主,莫惊慌,上面有一队人马奔驰出关,是往昭京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