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栏另一边的风景如何？
我爬到最高处，脚下是推挤的人群，一个接一个攀上，迫不及待。我仅看了一秒美国国土，就手脚并用地翻过去了。
短短一瞥中，我告诉自己：有什麽不一样。
风景、气味、人有什麽不一样。
更好的生活正等着我们，似乎所有偷渡客都得这样深信，一切奔波才不会化为泡影。
终於双脚踏地，一名男子伸手扶稳我，我记得他叫卡洛，有张英俊的脸，总是带着善意与各个偷渡客交流。
「谢谢。」
「欢迎踏上美国国土。」他笑着蹬几下地面。
软绳梯在一位胖子踩踏间断掉，他跌到地面，还压伤了後面跟着攀墙的人，两人摔成一团，一片混乱。
这时我们三人都已到对面。
一座梯子垮了，恐慌在人心中蔓延。他们没有犹豫的时间，等等巡警又会绕一趟回来，他们很快去抢另一座软绳梯，画面像极了一撒饲料就围上来的孔雀鱼群。
那个被胖子压伤的男人在哀嚎：「帮帮我！我脚踝好像扭了！」
胖子不理会，甩头就走。
他紧抓着胖子K管不放：「你得负责，是你害我受伤的！」
「谁叫你跟在我後头！」胖子不认帐。
怜悯吗？是的，我怜悯他，运气实在不好。
但我认为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刚好巡警没发现你、刚好响尾蛇躲进热沙之下、刚好蚊虫都不扰蛮荒、刚好打听到乔森的踪迹??
四周的冷漠眼神让他崩溃：「帮帮我！我得去德州找我妻子会合！」
「下次吧。」隔着一道围墙，山狼说：「就算你过来了，也没办法在沙漠中走多远，只是累赘！」
他崩溃：「只有这次了！家里的食粮都空了，我在这也活不下去！」
「嘘！小声点！」山狼拿枪指着他。
男子红了眼，抱持着「一起下地狱」的报复心态，既然他不能去，谁都别想成功过境！眼看那名男子越喊越大声，蓄意招来警察。我喃喃自语：堵住他的嘴??
有人照做了。围墙那一端有位长得像老鼠的矮小男人，两颗门牙露在唇外，他用力摀住男子的嘴，说：给我闭嘴、给我闭嘴。
人陆陆续续地过来，胖子过来，小姐弟过来，老人也艰难地翻过来了。
站在这端、望向那端，隔着一道围栏，宛如隔岸观火——每当边境巡警看着墨西哥城市的动乱，也是这般事不关己的心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