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子叔的勃然大怒有效震慑住众人,他已经看不到江贤的状态,甚至无瑕思考其他,几乎凭着下意识的反应屏开挡路的众人。

    “子叔哥哥……”林静双淹没在相互推搡的众人中,小小一只被挤的东倒西歪,无力站定。

    黎子叔脚步忽的顿住,江贤与林静双的音容面貌同时在他脑海出现,他咬牙转身,拉起林静双伸向自己的手,命令身旁众人后退。

    二人甫踏出人群包围圈,差点踩上地面翻覆滚动的身体。

    烛台倒地,飞溅的火星落了江贤一身,麻布粗衣会是最好的燃料,她来回翻滚身体,所幸点点火星化为衣上黑烬,只是方才蹭过烛焰的手腕此时灼热难消。

    手腕上纱布包扎得极为精细,焰火存存燃烧,她咬牙扯下烧起火苗的纱布,露出深深一道血痕,因擦过些酒精的缘故,火光一触便扎根伤口,另一只大掌狠狠攥住伤口上跳跃的火苗,她浑身发颤,难耐的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哄乱的宴席狼狈不堪,碎裂的烛台一地狼藉。

    “涛哥……”林夫人也吓了一跳,江北涛六神无主的看着地上痛苦不堪的女儿。

    他断不容江贤说出得罪这一屋子人的话,虽气急,可哪有父亲误令亲女遭火炙烤还无一丝悔意的?

    “贤贤……”黎子叔已然三魂丢了七魄,还没放开林静双便冲到了江贤身边。

    他单膝跪地,小心翼翼扶起宣纸般单薄的身体,死灰着的一张脸映入眼帘,一侧脸颊呈现出完全不正常的红,江北涛的一巴掌实在用力,满嘴血咽去大半,仍有丝丝缕缕从嘴角溢出,血色扎眼。

    她抬起头,一双澄澈美丽的眼睛瞬间睁大,死死盯住黎子叔,想也不想,扬手甩了他一巴掌。

    这力道跟她受的比,实在无关痛痒。

    他怔然盯着她落下的手腕……手铐勒出的,那样深的血痕。

    眼底,她额头细汗点点,豆大的晶莹顺着额角青筋没入乌黑双鬓,不知是眼泪还是汗珠。

    无疑,江贤恨他怨他,以她如此虚弱姿态,他只觉心口被塞满无数长着利刺的棘藤。

    “贤贤……对不起……”他真是魔怔了吗?

    私欲冲昏了头,连一年半载都不能再等?

    为什么偏在这种时候陷她于不忠不义!

    众人立于两人之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这会贸然靠近。

    凭栏楼主今日既已另择美人,被江贤当众掌掴竟还如此低声下气,实在令人唏嘘。

    他们哪里知道,黎子叔年少家破人亡,生活凄苦到城荒的乞丐都活不下去,除了江贤,没人在意他的死活。

    那时候江贤跟着他住了半个月的破庙,寒冬腊月的季节,纵使没有林静双受宠,能无人管束任她这将门嫡女跟他缩在四处漏风的土地庙,一天三顿都吃贱卖生虫的粮食?

    凭栏阁成立后,黎子叔名声鹊起,江贤几乎在同一时间功成身退般专攻学业,身为秦国巨贾的未婚妻,低调的几乎不为人知。

    今天诸多名士对此事津津乐道,若是不下功夫调查,大多不知道有这一号人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