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昱自小是没爹没娘浩浩天地间散养着长大的,活了这么大生存技能还是足够的,他一眼便知,付景蘅这是中毒了。

    他当即蹲下身,手指放在付景蘅人中处,虽是微弱,但是沉昱还是感受到了他的呼吸,付景蘅还活着。

    急救措施还是要做的,沉昱一手捏在付景蘅的两颊,使他张口,一手并做两指探进他的口中,他在他的口中胡乱的搅动着,他的耳边还能听到付景蘅口中的水声。

    付景蘅倏地睁开了眼,眼神不带一点温度,倒像是一把随时要出刃见血的匕首。下一秒,像是条件反射一般,他牙齿一合一口咬住了沉昱的手指。

    沉昱默不作声,手指一阵发痛,他直接迎上了付景蘅带着杀意的目光。

    而付景蘅如此警惕似乎是他长久以来的习惯,他的鼻尖上蹭上了沉昱指关节处的一点泥,显眼的很,落到沉昱眼里就像是个在抢夺骨头的滑稽小狗。

    付景蘅身体情况不足以让他继续“瞪人抢骨头”,不到片刻,他眼中的光华如夕阳般消逝。

    沉昱很快地就感觉到包裹着他手指的由坚硬的牙齿换成了柔软的内壁,他不顾手指是否受伤,继续刮蹭着付景蘅的喉咙处。

    付景蘅饶是再没有生气,也抵不住生理反应,终于,他身子朝前一倾,一手死死地拽着沉昱的衣领,将腹内之物悉数吐了出来,却是一片黑红,沉昱顺势去拍他的背。

    付景蘅眼前一黑,直接往旁边一歪,落到沉昱怀里。

    沉昱赶忙地抱起付景蘅,火急火燎地往外冲。

    被人兜抱着抄起腿,付景蘅依旧还死死攥着沉昱的衣服,他努力地睁开眼,他看着沉昱的下颌线想要说出什么,张口却是大口大口的淋漓鲜血,触目惊心地红爬满了沉昱的前襟。

    他想,他娘的,又死不了了。

    庸王府内蓄着多名医术高明的医者,听闻他出事,皇帝付景深又直接把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排遣到了王府内,更是龙颜大怒的扔了个前朝花瓶,并且下了道圣旨:救不回王爷便都陪葬。

    多方会诊,猛药一剂一剂地下,奇珍药物一碗一碗地灌下,又多亏沉昱让他把毒物尽早地吐出,没有继续侵蚀付景蘅的肺腑。

    所有人都度过了提心吊胆的整三日,下午时分,付景蘅缓缓地掀开了眼皮。

    棠玉房守在他的床边手指翻飞,拿着一柄白色小刀削着一个果子,果皮一圈一圈落下,一刀未差正好削完。

    付景蘅就知道第一眼醒来绝对要见到这个讨厌鬼,他心下翻了个白眼,便要翻过身去不见他。

    棠玉房见状,伸手一下子把他按回了原位,他啃了一口自己削好的果子道:“恭喜王爷,又一次洪福齐天大难不死。”

    付景蘅被他按这一下,他的身子还是虚弱不堪的,疼痛立刻在周身激荡,他硬挤出笑容,“棠玉房,吃东西时不要言语,不然可能会被噎死。”

    “多谢王爷关心。”棠玉房咽下口中食物,又咬了一口脆生生的果子,语气淡淡地说道:“这几日您昏迷着,皇上派了大内侍卫里外里的把王府清查了一遍,下毒之人及背后指使之人皆已经伏法,其上下宗族的族人也已连坐,共八十九口,昨日菜市口已经斩首。”

    付景蘅脑袋里嗡地一声,顿觉全身血液直冲天灵盖,他这混账纨绔之人在世人眼中是该死,多少人都盼着他死,可是他们不应该因他落得这般下场。

    棠玉房说这话就是刻意地让他心中添堵愧疚难抑,他不能如他的意。付景蘅使劲地翻了翻眼皮,将差点流出的眼泪忍了回去。

    棠玉房若无其事地继续食用着果子,付景蘅冷笑了一声:“是我身边端茶送水的出了事,你这主管监管不当,合该也被拉去菜市口。”

    “如您所愿,下属自然是要受罚的,皇上已下旨,待您醒来,下属就要去刑狱司领鞭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