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的病并非急症,实则年老体衰、气血不足,近些日子来都是拿补药吊着。

    只是到底不是灵丹妙药,眼见着清醒的日子越来越少,容侯急得到处寻医问药。

    容嫱来得赶巧,老爷子半闭着眼,还有些神志。

    “老爷子,我是容嫱。”

    她立在床前轻唤一声,王叔拿了把椅子过来,她道了声谢,却没坐下。

    老爷子浑浊的眼球动了动,循声望去,嘴唇翕动:“好孩子……”

    容嫱看着他这个模样,有些话便说不出来,老爷子没害过她,甚至会护她。

    不论出于什么原因,这点她都不会忘。

    “祖父。”她在床边坐下,忽然轻轻道,“明年上元节,您带容嫱去看花灯吧?”

    老爷子怔了一下,忙点头,浑浊眼底露出一丝希冀的光。

    容嫱低眉一笑,带着点苦涩:“您每年都答应,但我从来没看过花灯。”

    “老爷子,我确实并非您的亲孙女。”

    犹记得往年总是从大年初一期待到十五,她穿着新衣裳等在门口,满心期待,等来的却总是一句“祖父有事,容嫱听话,明年再带你去。”

    年复一年,她如今也不是那么喜欢看花灯了。

    老爷子眼睛睁大了一下,似乎有些激动。

    容嫱本意并不是要刺激他,便止住话题,平静问:“我是江南人?我父母是谁?”

    老爷子伸出两只枯瘦的手在空中划拉了几下,摇摇头,不肯回答。

    容嫱闭了闭眼,逼问:“当年是您把我从江南接回来。”

    “您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我非容家血脉?”

    否则容妙儿回府,老爷子为何反应如此反常。

    一滴浊泪自眼角滑落,老爷子缓缓捂住脸,低泣哽咽:“妙儿……祖父对不起你……”

    “对不起你……”

    听清他心心念念的名字,容嫱既莫名其妙,又心头发凉,缓缓直起了身,自嘲一笑。

    “老爷子保重身体,容嫱告退。”

    听见哭声,王叔推门进来,发觉她要走,劝道:“小姐,近日的事莫要往心里去。等老爷子身子好一些,定会为您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