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晨出东方,明星有灿。
木门咯吱一声响在万籁俱寂的清晨格外地清晰，从温暖的室内走出来，鼻尖尽是清新寒凉的气息。
问楚抬头看着如碎花般轻盈的雪从群青色的天空飘落下来,将手伸出屋檐外等待雪花的降落,看着它在手心慢慢融化成水。
她吸了吸鼻子,轻声说道：“其实握在手里也留不住啊。”
说完后，就拢了拢身上的厚氅,心想幸好她聪明，将自己压箱底的厚衣服都翻了出来,下了雪，也不知道山顶是不是更冷了。
玉清宫在江湖颇受尊崇的原因之一便是有极好的疗伤圣药和解毒灵药,外人只以为玉清宫珍贵的是药方，然而只有寥寥数人知道,最为难得的却是生长在天都峰顶的玉芙花。
云梦群山连绵，而天都峰则被众峰环卫，山顶皑皑白雪,终年不化。
玉芙花为云梦圣物,可天都峰却没人看守，原因不过如其名，通天之路,极难登顶。
问楚一路踩着轻功行至山腰便停了下来,拢了拢身上的衣物,抬手搓了搓脸颊，之后的路只能靠自己双手双脚了。
“人情债、人情债，人情债都得用命来还啊。”她低声嘟囔了一句，轻轻呼了口气替自己打气，一步一步朝山上爬去。
越往上走风雪越大,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刺得问楚的双眼都快要睁不开了，她只能找个好歇脚的地方稍作停留。
四周凸出的山石上已经落上了一层厚雪，阴云笼罩，入目一片银白，问听着耳边愈发肆虐的风声，不敢再耽搁，动了动发僵的手指继续朝上爬去。
清晨站在院子里，问楚还想雪花纷飞，落在手上不过一会儿就化了，可她如今眼见着成片的雪停在她手背上慢慢聚成了一团，双手一丁点知觉也没有了，眼里只有峭壁般险峻的山峰。
雪花劈头盖脸的朝问楚打来，越靠近山顶夹着暴雪的山风就如同利刃般划过她的脸颊，即使身上穿着厚厚的衣物，也无法遮挡刺骨般的寒冷，就如同有人手持利刃，一刀一刀划在四肢上，深可见骨。
问楚觉得自己忽然后悔了，她为什么要受这么大的罪，顾璲之死不死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这些只是在她心里想了想，起码顾璲之来了之后还替她改善了生活，再怎么样，她也不能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死去。
昨晚顾璲之痛了一夜，指尖刚包扎好又被染红，痛到整个人都蜷缩在一起然后发抖，即便如此，只要稍微好好一些，他就会开口跟自己说话，然后在天亮之际，终是撑不住昏睡了过去。
问楚脑海里浮现出了出门间见到的顾璲之最后一面，明明被体内的毒折腾了一夜，可偏偏睡着时面色红润，甚至比起平日看着更像是个正常人。
不知是不是问楚出神，再次抬起沉重的右腿踩上一个凹陷的地方，一用力，碎石滚落，一脚踩空直直朝下滑去。
问楚下意识伸手，眼疾手快地抓住一根半是枯萎的矮松，低头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山间，重新找了一处可以歇脚的地方。
等她调整好呼吸准备继续向上的时候，睫毛上却是沾到了几滴水，下意识朝上看了一眼，只见自己攀附的岩石上雪花混着血水融化一滴一滴朝下落。
问楚眼眶忽然泛红，不是为了自己磨坏的双手，而是快要到顶却摔了下来。
“顾璲之，我给你摘到玉芙花后就不欠你什么了。”
有了刚刚的经验，问楚爬得更加顺手，为了让自己坚持下去，她嘴里不停地鼓鼓囊囊，哪怕被灌了满肚子的冷风都没有闭嘴。
“玉芙花不会是给女主的金手指吧，我就不信书里女主也需要这么努力的爬上这狗屁天都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