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之前,葛卿自带了纸笔。笔自然是改装过几次,蘸墨水的竹笔。否则单单是记录这些人的信息,就要抛费一大叠的宣纸,太浪费了。

    葛卿说,葛韵写。

    芒夏、冬至也在一侧帮忙画表格。她们虽然认识的字不多,但依葫芦画瓢还是非常能干的,至少不像葛韵带来的两个婢女若霞和若云,拿着笔连竖线都画不直。只能在一边给她们端茶送水,磨墨晒纸,顺便维持一下秩序。

    若霞和若云就是卞二和车十四的女儿,这两人和常之舟是昨天冲锋最勇猛的。常之舟没有女儿,葛卿便将这项殊荣折合成了五十匹绢布。原先这两个丫头也不叫这个名,葛韵为了方便记住,给她们赐了名,顺便将若晴,若雨踢了出去。

    首先拿一张表格,就像登记户口一样,首先是户主,也就是家里当家作主的人,姓名,年龄,籍贯,怎么样到的周家,是从小生在那里的家生子,还是半途采买的,如果是半途采买,又是否记得家住何处?在周家这些年职位的升迁,借调。最后就是描写一下身体上的特征,比如下颌有一颗黄豆大的黑痣,面容秀美。依次按下手印后,便做好了。

    其实大多数人都浑浑噩噩,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年龄,特别是在娶妻嫁人之后,还是根据子孙辈的年龄大致推算出来。他们日复一日的劳作脑子都绣了,其中有个推纺车的就推了十几年。

    年少的事情只记得几个模糊的场景,因为不识字,就算知道家乡的地名,也早就忘了个一干二净。

    葛卿再三的确认,他们没有亲人遗漏在周家,周域没有给自己耍心眼儿,这才放下心来。

    从清晨到下午,中间囫囵吃了顿饭,葛卿和葛韵就是做这项工作,中间出了无数的状况,累的身心俱疲,终于统计完毕。

    在落日的余晖里,葛卿让所有的人都蹲下,压了压手掌说道:“既然周二郎君将你们送给了我,那就是我的人了。你们都是戴罪之身,自然要交一份投名状。我庄子上面的管事欺上瞒下,我想抓住他们的错处,你们知道什么只管说出来。从前不管你们做了什么,那都是周家的事情,全部一笔勾销。只要今后好好跟着我干,我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良久的沉默……

    终于,一个十七八岁的丫头膝行了两步,叩首,艰难的说道:“娘子,奴婢桃花,在周府是伺候管事儿子的。”

    “那管事,主要是负责花木移栽和香料的采买。有些花木是昂贵的珍稀品种,要经常打理枝桠,用剪刀剪下枝蔓,插进土里,有些便可以枯木逢春,长出一只新的。管事儿的就拿到外面,一些世家的公子竞相出价,能得许多财货。”

    “还有香料,他们去铺子里拿货,从来不给现银,先赊欠着。四月里赊,八月里再还。这几个月将钱拿到赌博场,放重利债,然后再索要利钱,利滚利,还不完便拿田地儿女抵债。所以他们在府里是管事,在外面还有恒产,娶妻纳妾,十分奢靡。”

    桃花一连说了好几个,葛卿听的感慨连连,谁说古代人蠢,这心机,这手段,如果不是占着身份的便宜,还真不好对付。

    葛韵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操作,大开了眼界。她以前总以为,只要是下面的仆从一定会对主人忠心,这就是永恒不变的命题。原来不是的,他们也有私心。

    “很好,你很不错。说话条理清楚,观察细致,我身边正好缺了一个察言观色的婢女,从今往后跟在我身边吧。名字也可以改一改,就叫做惊蛰。”

    “你已经积累了五个功劳点,稍后我便安排你弟弟与家人见面。这五个功劳点可以给你弟弟换一个在护卫队巡查的差事。如果再立功劳还可以给自己的亲人换差事。”

    “惊蛰多谢娘子厚赐。”惊蛰连忙谢恩,面上带了喜色。

    “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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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公平!”人群中有一妇人喊道,“桃花是和管事儿子行了苟且之事,所以才知道这许多。她这样不守妇道之人,如何能跟在娘子身边伺候。她这样的人,应该一个功劳点都不给她。”

    葛卿定睛瞧着她的眉眼,果然有几分姿色,即便穿着布衣,也难掩其中的娇媚,这不属于未出阁的姑娘。再说古代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还未婚配,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惊蛰以为失去了机会,干脆破罐子破摔,扭过头不屑的说道:“翠儿嫁给你儿子之前,不也上了管事儿子的床榻。否则你干嘛将你第一个孙子扔进了尿盆里,不就是不确定是谁的种。咱们半斤八两,谁也说不着谁。”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