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棠溪第一次见到沈晏青,是在霜雪落满头的严冬。

    她裹着厚重的棉衣进了院子,树下的男人回过了头。

    寒冬里,他只穿着薄薄的棕色高领毛衫,再外面罩了件同色系的大衣。

    他撑着伞,望过来时神色极淡,整个人就像浸渍在冬季的寒川,凌冽又锋利。

    棠溪神色拘谨,领她进来的人却是半点不怵,笑着揶揄:“呦,该不会是知道我今天要带小美女过来,所以特地出来接我们吧?”

    那人只淡淡叫了声“谭霖”,他便举手投降:“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你不是说让我找个手语老师吗,喏,她就是,虞棠溪。”

    又和棠溪介绍面前的男人:“沈晏青。”

    棠溪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脸上带着腼腆的笑。

    沈晏青看了她一眼,蜻蜓点水一瞥,与看庭院中轻飘飘的风雪无差。

    棠溪被却这一眼看得有些紧张,毕竟真正的雇主可是眼前的这位,即使谭霖包票打得再满,她也不敢放心。

    她屏息以待,他却在轻描淡写的一眼后并未多说什么,棠溪提起的一颗心就这么悬在半空中晃啊晃。

    倒是谭霖先等不及了,催促道:“先进屋先进屋,大冬天待在院子里是要做冰雕啊?”

    两人相识多年,沈晏青自然知道这小子娇生惯养惯了,懒得再说什么,撑着伞转身往屋里走去。

    谭霖走了几步,发现棠溪没有跟上来,回头朝她招了招手。

    见棠溪仍是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笑着安慰她:“放心,他既然没反对,那多半就是同意了,走吧,虞老师。”

    后一句自然是玩笑话,应是看出棠溪的紧张,所以想让她放松一些。

    棠溪明白他的好意,她深吸口气,不断在心里勉励自己,几回之后,从进门开始就一直紧绷的后背终于稍稍放松下来。

    两人进了屋,屋里暖气很足,寒意瞬间从身体里褪去,棠溪几乎是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谭霖察觉到了,偏过头:“感冒了?”

    棠溪摇摇头。

    谭霖还以为她是怕丢掉工作所以没说实话:“放心,虽然那谁看着凶了点,不过也不是压榨工人血汗钱的资本金吸血虫,生病了就休息,感冒也算工伤,放心大胆地请假,不怕被那谁谁记小本子。”

    先是那谁,然后是那谁谁,显然谭某人深谙得寸进尺之道,趁着好友听力受损,毫不客气地卖了一番。

    尽管谭霖一再声明沈晏青面冷心热,棠溪仍不敢放松,神经依然绷得紧紧的。

    谭霖看见她乖巧笔直的坐姿,忍不住嘲笑好友:“看你把人家小姑娘吓的,来,笑一个。”

    沈晏青正从抽屉里拿了一罐茶叶出来,闻言斜睨他一眼:“我是幼儿园的老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