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来到卢涛的房间,见他端端正正坐在床上,几个中国学生站在一旁长吁短叹,义愤填膺。闫志文叉着腰在屋里踱来踱去,口中念念有词的咒骂着光头党。

    彭松一直低头站在人群外,待其他人走的差不多了,这才怯生生的挪到卢涛身边,像蚊子似的哼哼道:“涛哥,你…你还好吧?没事吧?”

    胡易怒道:“好个屁!你没长眼啊?!这能叫没事吗?”

    卢涛伸手制止了胡易,对彭松道:“我没什么事儿,不用担心。”

    彭松被胡易吼的不敢抬头,低声嗫嚅道:“涛哥,我,我错了。我不该扔下你们自己走。我…我真的错了。”

    卢涛慢慢侧过身子斜靠在床头,忍着伤口的疼痛挤出一个笑容,淡淡的摆了摆手:“没关系,别想太多,这事儿怎么能怪你呢。再说那种情况你去了一样得挨打,能跑掉也是好的。”

    彭松轻轻“嗯”了一声,这才抬起眼皮看向卢涛,见他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永远整整齐齐的短发为了处理伤口而剪掉了一片,显得乱糟糟的;原本秀气的脸庞微微有些肿胀,还贴着几块创可贴。

    彭松心中倍感羞愧,忍不住鼻子一酸,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面说道:“对不起,涛哥,我以后…我以后肯定不会只顾自己了。”

    卢涛笑着点点头,没再接话。又跟胡易和李宝庆聊了几句,他疲惫不堪的挥挥手道:“放心吧,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你们都回去吧。”

    彭松跟在李宝庆身后回到1302,低着头灰溜溜推开自己屋门。胡易低喝一声:“站住!”伸手把他拽到身前:“涛哥不跟你计较,我可得跟你算算账,你小子太不是东西!”

    彭松哆哆嗦嗦的看着胡易:“易易易易哥,是我错了,下次一定不敢了!”

    “下次?!你看看宝庆的脸!看看涛哥身上的伤!都他妈的怪你!”胡易越说越气,忍不住扬起手就要扇他一巴掌。

    李宝庆忙拦住他:“算了,这事儿也不能怪他。反正我俩总算平安回来了,咱们好歹都是同胞,又是同学,没必要为这种事儿伤了和气。”说罢冲彭松挤了挤眼:“赶紧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看见你就来气。”

    彭松怯生生的瞄了胡易一眼,见他巴掌没有落下的意思,一转身溜进了自己房间。

    胡易还不想罢休,却被李宝庆硬拖回卧室安在椅子上:“好啦老胡,其实仔细想想,就算他当时不扔下我们,我俩在那种情况下也跑不了。归根结底不还是光头党闹的嘛,没必要冲他使劲。”

    胡易心中一股无名之火撒不出来,没头没脑的指着李宝庆训斥道:“你呀!白长了这么个壮身体!一下子就让人干趴下了,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真是够窝囊的,我都替你憋气!”

    “你这叫站着说话不腰疼,当时那种情况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光头党二话不说就是一棍子,想躲都躲不开。”李宝庆苦笑一声,心有余悸的低声道:“那家伙下手真狠呀,只一下子就把我打的趴在地上爬不起来,他还想用棍子砸我脑袋,幸亏涛哥冲过来救了我,不然……唉……”

    胡易沉默了半晌,恨恨的咬牙道:“妈的,我要是碰上这帮王八蛋,就跟他们拼了!就算死也得拉个垫背的!”

    “行行行,你亡命,你厉害。”李宝庆笑着轻轻按了按脸上的纱布:“吹牛逼归吹牛逼,不过这些光头党可真的太凶了,二话不说就往死里干,和咱以前上中学那会儿打架根本不是一回事,将来万一碰上还是能跑就赶紧跑。”

    身边的同胞遭遇了这种事情,中国学生们从此出门更加谨慎了。正好期末临近,大家平日便闷在屋里复习功课。

    不过胡易对自己的水平心知肚明,有些科目即便再复习也是学不明白的。不出所料,几天之后的期末考试,他又尝到了熟悉的不及格滋味。

    俄罗斯大学考试通常是口试和笔试相结合,采用五分制,三分、四分、五分各自对应着及格、良好和优秀。预科考试更注重口试,胡易先前想要靠于菲菲帮忙的计划也就落空了,最终他只有俄语一科得了四分,其余科目要么三分,要么不及格。

    李宝庆的俄语水平还不及胡易,却因为脸上挂彩而享受了特殊待遇。几乎每位老师都会询问他受伤的原因,而李宝庆只要说出“光头党”一词,立刻会博得一片同情。

    心软些的老师都在考试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了他及格,只有俄语老师柳德米拉丝毫没留情面:“噢,宝庆,亲爱的,你是我最差的学生,最差的。看在你受伤的份上,我为你准备了一些简单的问题,只要你能答对一个,我就给你三分。”

    随后她问了五个问题,李宝庆吭哧了半天,一个都没答利索,只好捂着伤口作痛苦状。柳德米拉毫不犹豫的在他的成绩册上写下“不及格”,柔声叹道:“回去好好养伤,好好学习,好好补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