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康仍是撇嘴,“但我听说安顺在齐家,都不去看望齐夫人的。而且,听说还不许齐湛进门呢。”

    这些事儿谨贵妃也有风闻,“她心里不痛快,自然不愿意和齐家人相处——其实齐湛也没什么不好,要我说呢,倘若两口子能好好过日子、相互扶持,齐湛日后未必不如人。”

    “可是一定不如临山侯。”裕康说道。

    谨贵妃笑着摇摇头,“状元公之才,与顾清穆的权术之道不同——玩弄权术,十个齐湛也不是临山侯的对手。但是齐湛才华过人,他若是肯踏踏实实做学问,来日或可成文坛首领,甚至为帝师、文章流芳后代。那样儿,难道就不算显赫?就不能夫荣妻贵?”

    裕康一时不说话了。

    谨贵妃笑着叹息,“你们年轻,看眼前的东西多一些,倒是也正常,这不是你们的错儿。”

    “反正若是我,我也想嫁给临山侯那样儿的。”裕康见左右无人,便也大胆起来,“人活的是眼前这一百年,谁图身后一百年啊?”

    谨贵妃也不怪她,只是笑着刮刮她的鼻子,“净胡说!羞不羞呀!”

    谨贵妃和裕康说起安顺与齐家人的事儿时觉得轻松,但齐夫人跟庆贵妃说起的时候,却是满怀怨愤了。

    “贵妃,我也没其他想头儿。我就想着,一家人坐在一块儿吃个饭、说几句话,这总没什么罢?公主怎么就连这个也不愿意呢?”齐夫人对庆贵妃抱怨道。

    庆贵妃近来心情也不好。

    本来两宫皇贵妃在时,两宫母家显赫,压她一头,她也没什么可说的。但如今两宫倒了,谨贵妃却后来居上,处处也都在她之上,她却难受了——谨贵妃与她几乎同时入宫,但当时刘氏家族没落,谨贵妃初封便低她一头,后来处处也都不如她。但如今不但捡了个孩子,还一人独掌宫权。

    皇帝这是什么意思还不明白么?皇帝就是要抛弃齐家、重用刘家了,如今只不过是会试大考未行、刘家的长子还没个进士功名,故而借着谨贵妃加恩刘家。

    庆贵妃本就不高兴,齐夫人又带着安顺的事儿这样一头撞上来,庆贵妃更是心情不好,“那你能怎么办?那是公主!她不爱见你,你能如何?”

    齐夫人便有些怯怯的。

    “算了,新媳妇儿害羞些,也没什么。”庆贵妃自然也不满安顺如此,但见弟媳这个样子,到底还是忍住气、缓和了脸色——如今齐家上下谁不受气呢?庆贵妃如此一想,倒也觉得同病相怜,“你不去惹她就是了,她难道还能主动来为难你不成么?”

    齐夫人咬了一下嘴唇,“我只是觉得这样不像是一家子过日子呢……而且,她若只是不见我,那也没什么,但是她连齐湛也不见的。”

    庆贵妃知道齐夫人什么意思,一时也不觉叹了口气。

    “贵妃娘娘,不是我连儿子、儿媳的私事都要管,”齐夫人抿抿嘴唇,“但……这种事儿传出去,实在不好听。”

    庆贵妃愣愣地坐了一会儿。

    ——小孙氏坏事、恭皇贵妃名存实亡,谨贵妃虽然得势,但她一贯都还算厚道,再加上庆贵妃本来也尊位在身、宫中难有人可以相比,故而庆贵妃的难受不过是自己心里的别扭罢了。若论体面、排场,她与昔日相比并无半分不同。

    也许也正因此,她竟是从未想过娘家人在宫外的处境。

    她在宫中是贵妃尊位,没人敢与她不好。但齐家到底只是翰林院里的书生,朝中实权、声势胜过齐家的并不在少数,京中地位出身高于齐夫人的贵妇也多的是,他们也不敢与齐家和齐夫人不好么?

    庆贵妃单是想想这种可能,都觉五内俱焚。

    庆贵妃慢慢合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