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武二十六年春,正月初一,奉天殿大宴。

    按制,“大飨”之时,开宴、皇帝出座、进膳、进酒等一系列过程,都是要奏乐献舞的,在这样的宴会上,与宴群臣正经能吃东西的时候其实是不多的。

    赵王世子祁元询坐在席上,愉快地享用着美食,除了献酒祝词拜舞的时候,他的手就没停过。

    天子宣武帝对自己的儿孙们向来宠命优渥,奉天殿大宴,御座东边首位是皇太子座,皇太子之后,是诸王按顺序东西相向的坐席,再之后,才是四品以上有资格入奉天殿的文武百官的位置。

    至于品阶在五品之下的百官,这一天的天子赐宴,他们只能坐在东西庑,连奉天殿的边都摸不到。

    祁元询是赵王世子,天子的孙儿,这日的大宴,他的位置便在皇储与一众未就藩的叔叔们之后。

    这个位次,可以说深得祁元询之心,让他像太孙堂兄一样坐得那么靠前,他可受不住。

    况且,近日京中妖氛弥漫,前段时间发生的异事现在还没个头绪,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有丝毫出风头的可能。

    去岁四月,祁元询的太子大伯薨逝,八月,太子下葬后,不仅原本就被贬斥的秦王二伯没回封地,晋王三伯、他爹赵王以及一些已经就藩的王叔都回来了。

    不过他爹是带着刚到封地就藩没多久的十三叔代王回京的,动作比几个伯王、叔王要慢,好歹避过了皇祖父第一回发邪火的时候。

    几番龙争虎斗,最后储位还是落到了先太子之子、他的太孙堂兄身上。

    祁元询对皇位没什么想法。

    太子大伯在的时候,对他们这几个奉诏在京师就学的强藩世子与年长郡王,素来关怀备至,节礼相赠是从不落下的,就连太子的几个儿子,与他们相处的时候,也不摆架子。

    就算是摆姿态,太子也真切做出了大伯的态度。

    太子长子早夭,次子元詝便是实际上的太子长子。

    太子长子在其父之后为皇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天经地义的。

    不像祁元询一样万事不放在心上的年长诸王就不一样了,从来是父死子继,哪里有什么爷死孙立的?

    九月,册立太孙并祭告太庙后,过了几日,天子的寿辰天寿圣节过后,诸王就陆续还国了。

    祁元询少时就入京师读书了,和父亲的感情颇有些生疏,更何况他前几年生了一场病,识破了胎中之谜,成功觉醒了前世记忆,就更不是依赖亲长的孩子了。

    父王离京,他倒不怎么失落,倒是京中发生异事的时候,他遗憾父王为何不在,否则的话,京中妖氛渐起之时,他们赵王府就能更好地做出应对了。

    说到京中的异事,是去年年底闰十二月,天降异象开始的。

    庚寅日,有太星赤色尾迹有光,光行三丈余炸散,至此时,天象还算寻常。

    可是此象过后,天空忽然出现了第二轮月亮!

    京师举城哗然,等到那第二轮月亮逐渐变化形态,成了不论白日还是黑夜都能见到的光幕,还显出字来之后,就更令民心浮动了。

    光幕上文字行述似史书,又似后人记述,常有变化,或有某人生平大事,或概述谁人生平,或记某年大事件,不一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