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旁边的宫女们神色却有些异变。

    薛璨本是要瞒着,让妹妹好生将养身体,以免听了些闲言碎语,伤了心神。

    薛琳琅却非常豁达,“是不是,陛下最近有了新宠?他……并没有来看一眼小公主,对不对?”

    她一语中的,让众人都惊讶失语。

    她低下头,语声轻缓,“我早便知,这位圣人薄情寡恩,贪新忘旧,疑心多虑,不值托付。”

    她抬眸一笑,“日后,诸位恐怕要跟着我过点苦日子了。虽不若当初风光无限,我也诞下两位公主,对那位也没有大威胁。”

    一时,满屋宫人跪了一地,表着忠心。

    薛琳琅微笑着叫起所有人,心里很清楚,一旦自己失势,能留下的人也只有家中帮忙安排的那几个罢了,而这一切也是她的选择,未来将有另外一条路等着她去跋涉,也许会更辛苦,也比不上这次生产来得凶险。

    她看向兄长,目光更亮了几分,“最重要的是,大郎现在朝中声望渐起,还有卫校尉帮辅。我有这么实力的后台撑腰,韬光养晦,也不惧这后宫种种争斗。”

    薛璨的心仍是紧缩的,他轻轻吐出一口气,“你能这么想,为兄便放心了。我那两个小侄儿,只有你这一个娘亲能照扶着。”

    那时候,屋外的卫四洲从一个小太监手里接了消息。

    他迅速看完后,将东西烧掉,还跟小太监低语了几句后,小太监立即离开了。

    这小太监正是内务大长侍何成派来通传消息的,说的便是郭长怀求见圣人,一连五日,才终于得到了面圣的机会,并在养心殿里与皇帝私聊了近一个时辰才离开。

    因为自那日早朝审议娥仙公主之事后,正式的结果却一直没有下来。

    在这一周时间里,娥仙公主和卢党等人,可没少在宫里活动。这些动向,都由何成悄悄派小太监,借着内务府送东西、派发银钱、或皇帝赏赐之名,传到了庆宁宫。

    现在看来,皇帝应该要下旨确定娥仙公主一案的最终结果了。

    有郭长怀那老小子在此间跳腾,他直觉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必须赶紧出宫了。

    话说这段时间,卫四洲也借着何成的关系,不声不响地就把整个皇宫都溜了一圈儿。

    没人知道,他曾在东宫附近,停留了三处,寻到了一个狗洞子,一座假山后用四块小石头搭的石塔,还有院门一角上刻画的斑驳小人画儿。

    像是在悄悄的,确定着一些事,一些人。

    有些记忆太过久远了,但也不过十来年,若真要找,依然会留下不少的蛛丝蚂迹,并非无迹可寻。

    他抬头看着那红墙灰瓦,在幼时模糊的印象里,这墙是那么那么高啊,高得他仰着小脖子,似乎也看不到头儿,完全没有飞出去的可能啊!可是,飞不出去可以钻出去,皇城里的狗洞子,都比市井的够大、够气派!

    启蒙的老学究是真的很啰嗦,念书的调子总让他昏昏欲睡,他便偷空去攥学究的胡子,结果被罚面壁思过……就在院门墙角上,刻下了自己,阿娘,还有阿爹。虽然丑得只有他自己一人看到,可是他乐意。

    最后那一年的生辰,爷爷说他胖得都要抱不动了,他用力给爷爷抚胸口,希望爷爷能舒服一些,不要再咳嗽了。不知听谁说的,生辰许愿都很灵,他悄悄跑到面向东方的假山上,给爷爷搭了一个祝福的白塔,用四颗他好不容易拣到的白石头搭起来的,希望爷爷能早日康复,再带他去骑大马。

    可是,有一天夜里闹哄哄的,他在阿娘怀里睡得很不安稳,隔天就看到阿爹穿着一身缟素,眼眶泛红地告诉他,爷爷去与□□爷爷征战杀场了,可能很久很久都没时间回来看煌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