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明棠搬了个马扎将山雉泡在开水中,无情铁手抄起一只颜色最鲜艳的开始拔毛,转眼便将它薅了个秃,手速惊人。

    “明棠,这么多山雉我帮你一起处理吧。”刘骏本在后院劈柴,刚劈了差不多三日的用量准备歇上一歇便听到有人快步冲进灶房,随后又端了个大木盆重重往地上一放,将一串山雉扔进桶内,神情愤愤,待看清是一大清早便外出打猎的越明棠,他走过来开口道。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越明棠说着手下不停,第二只山雉也当场现了原形。

    “你先停一停,哪有这样拔毛的?”他在旁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道,几只山雉明显还没死透,她却连血都不放直接拔,与其说是拔毛,倒不如说是在泄愤。

    越明棠闻言动作一顿,这才注意到旁边几只没拔毛的山雉正瞪着惊恐的双眼身躯僵硬,但明显还有一口气在。

    “啊,我这……”她收了手脸色讪讪,对自己极不人道的虐待行径感到愧疚。

    “还是我来吧。”刘骏叹了口气坐在她对面,拿了砍刀给几只山雉挨个儿提前解脱,以免无辜多遭一番酷刑。

    越明棠未再动手,将身体窝成一团坐在马扎上盯着对面人的动作发呆。

    “我这个二当家是不是当得挺失败的?”她突然闷声问道。

    刘骏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问出这句话,但他素来忠厚心细,这一看就知道她应该是从哪儿受气了,可山庄里就这么几个人,谁敢给她气受?

    “又和沈云姑娘吵架了?”他略一思索心中已有了答案,这两人似乎天生不对盘,沈云住到山庄不过五六日两人已干了三仗,明面上每次都是沈姑娘落下风,可最后总能被她翻盘,谷丰谷满两兄弟为色所迷为她鞍前马后自不消说,就连舒禾也对她极为亲近,跟个小跟班似的一会儿不见就吵着找。

    不过他也承认,沈云姑娘的确姿容甚美,仪态万千,毕竟原为秦王侍女,自与普通大户人家出来的女子不同,谷氏兄弟被其所迷也能理解,舒禾稚子之心常年不见外人,身边突然多了个貌美多才的姐姐多亲近些也属人之常情,是以一时之间才冷落了越明棠。

    可话说回来明棠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姑娘家,恐怕这还是第一次受到亲近之人冷落,自然心情不佳。

    “我来庄中时日尚短,但看平时庄里的情形也会觉得山庄主人着实不易,先不说庄中仆役本就稀少,可各类事务都被安排得井井有条,其实也不用说太多,单看吃食方面,西北这场饥荒闹了这么久,月胧山庄却依然有吃有穿,仅凭这一点就不能说是失败的。”他温言安慰道。

    “可我做了那么多,却还不如一个新来的沈云,谷丰谷满那两个见色忘义的就不提了,舒禾一直以来都是我亲自照顾的,也被她勾了魂,不知道人家心底里是怎么想她的。”越明棠想到晋云燊在林子里脱口而出的“傻子”二字,内心不禁一丝刺痛。

    “你也知道舒禾就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怎能以常人的眼光标准去看待她?沈姑娘心里怎么看待月胧山庄我不清楚,但表面看她对大家确实不错,其实今日让你去猎这些山雉也不是她一个人的意思。”刘骏想起昨夜的情景,决定还是要充当一番调解人。

    “什么意思?”越明棠闻言抬起了头。

    “昨夜你用罢饭去后山练功,大家见你离开便随口提起野猪肉味道腥膻,若是能换个吃食就好了,沈姑娘知道谷丰谷满两个为下人身份不好说出口,舒禾也不爱记事转头就忘,便想由她来提你必不会拒绝……”刘骏以为两人是因此事闹出矛盾,遂如实相告耐心解释道。

    越明棠张了张嘴,小声嘀咕道:“你们想换个口味直接给我说不就得了,又不是什么大事……”话嘀咕到一半渐渐消了音,其实她也明白,这时代尊卑有别的意识已经深深刻入到人的骨子里,并非她几年相处多说多讲就能让谷氏兄弟转变认知的。

    刘骏还想再说什么,眼角余光瞥见篱笆墙外转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便收了心思。

    “对啊,又不是什么大事,由谁说还不一样?”晋云燊扳回一局心情颇佳,打算趁胜追击磨磨少年的性子,恰巧听到两人的对话可谓是正中下怀,遂赏了刘骏一个风流妩媚的秋波,却见对方一脸窘色急忙将视线转开,偷偷看了越明棠一眼发现对方并未注意到这边这才神色一松。

    嗯?这人似乎不太对劲。

    秦王晋云燊久经风月,对男女之间暗潮涌动的细微情绪极为敏感,刚才刘骏的反应看着虽像是害羞,但只是未经历过这类情形惊讶无措的一种表现,其真正的情绪是在偷看越明棠时的紧张以及松口气的那一刹那。

    不过是抛个媚眼,他紧张害怕什么?谷丰谷满天天在自己面前晃悠寻找各种机会与他搭话,这个刘骏貌似也没成家,还比那兄弟俩大上两岁,倒是从来没有给他献过殷勤。

    并非晋云燊过于自恋,而是他身为男子亦最懂男人的心思,而他此回扮作女装也极为讲究,每个眼神、动作都经过细致揣摩,就连走路、坐卧的姿势,甚至端茶时手指该放在哪里都做到风情万种,此外为了方便行事他在易容上也果断不采用过于明艳完美的五官,以防给人太强的距离感,所以不管是越明棠还是刘骏,这两人的表现都不像是个正常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