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松脆发颤的爹。

    饶是听惯喊爷的薛晏也怔了稍许,嘭的声巨响,漆黑的楠木棺盖砸在砖地,他方解过来,持剑的手腕一翻。

    “咚。”

    明明下着冷雨,许意行感觉颈后溅上的液体温热,有东西骨碌碌地滚到她的脚边,碰了碰。她低头,看见一颗眼睛滚圆的人脑袋,死死地瞪着她。

    许意行木讷地抬头,大脑尚在宕机,又不知从何处冒出数名持刀的黑衣人,刀光凛凛。

    “爷,小心身后!”

    一声急呼,随后而至的秣扬腾空跃下,许意行的脚边又添了颗脑袋。

    受着两双眼睛的死亡凝视,许意行腿脚发软无力,哆哆嗦嗦地扯上她“爹”的衣摆便不肯放,唯恐死在不长眼的乱刀下。

    “松手。”薛晏好不留情地踹向身侧的少年,沉抑的嗓音,不复慵懒,沙哑,冷彻,是沾过血腥后的狠厉。

    “不,我不松,爹,爹你别抛下我。”

    许意行被一脚踹的瘫坐在雨地,咽嗢着,混乱不知所云,手却没有松。她只知不论眼前是鬼是人,得抱紧对方的大腿。

    “找死。”

    薛晏愠怒地掐过少年的手腕,未曾料到细乍似筷的手指,紧攥着他的中裤,如蟹钳一般难掰。

    他挣脱不得,腾手提上少年的腰际,浮扁掠影,自冷刀的围袭下撤身。

    许意行也止住抽噎,乖若鸡崽,纵使在他来回闪避的身法里,翻江倒海,亦不敢妄动。

    “咻。”

    一道羽箭破空,直逼许意行的面门,她吓的闭眼。令她害怕的疼痛并未出现,利剑嗡鸣,贴着她的细颈,锵锵抵住箭矢。

    亥时,本已收住的雨势,越来越大。

    电闪雷鸣,利器锵然,驿站里听到打斗声的人,纷纷起夜。四下杂乱无章的脚步,和攒动不安的人影,显得兵荒马乱。

    “我的货,我的货在外头呢!”酒堂里,有商贩连衣裳都顾不得穿,赤脚散发,双目赤红地要往外闯。

    “不行。”掌柜率着伙计将他们拦住,掌柜已然使出吃奶的劲儿,脸涨得通红,还得扯着嗓子对后面来的喊:“侯爷吩咐,谁也不能出这道门。”

    商贩们只能焦躁不安地在酒堂候着。

    “外头怎么了?”最迟从二楼下来的房客,不明就里地问。

    “掌柜说是来了流匪。”

    “这都到铜州边境了,怎么还有流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