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贾少通纠缠春江月俏乐伶错弹琵琶行
听了这话，那小厮来了劲儿，原来是个上道儿的，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伊立即眉飞色舞起来，“诶哟，那您中意什么样儿的，我给您物色着？”
白衣公子却不及小厮那般急色，向前踱了几步，打量着馆内的装扮，不慌不忙地问，“你们这儿，可有弹曲儿弹得好的？”
他这话看似问得轻巧随意，实则不然，因为只有这问话人自己才知，他那颧骨以下的面皮儿热得厉害，且又一径蔓延到耳根。好在那忙着张罗的小厮，没有生得一双明察秋毫的火眼金睛，根本没注意到这等细枝末节。
只听他如实地应答谢子瞻，“当然有啊！咱们这儿春风馆里的姑娘，可是西北三关里，出了名的才貌双全哪！”
谢子瞻沉吟了下，沉着脸又问，“那，你们这儿可有男的？”
小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说我不就是男的。然而直到话要出口才缓过乏来，一副捡了什么新鲜似的，眼睛瞪得驼铃一样大，语气之中难掩鄙夷，“嘿！您说您这么端正体面的一个公子，居然还好这口哪？实在对不住哈，咱们大西北，不做这等的男色生意，爷想玩兔子怕是得去江南啦。”
小厮这话说得的确算不上客气，如若放到别家公子身上，怕是早就觉得丢了面子开骂了，但这好脾气的白衣人却浑不在意似的，非但不恼，反而还从腰间摸出一块银子，赏了那小厮，面部无甚表情地说，“那便罢了，你去给我整治几道下酒菜吧。”
见了银钱，小厮也不计较这位客人爱的是男色还是女色了，瞬间换了一副眉开眼笑的面孔，喜笑颜开地引着人张罗桌子去。
谢子瞻跟在他后面的三五步之后，压着步子走，一面走一面打量起这间馆子来。
春风馆的门开得很小，堪堪仅能使两个成年男子通过，但从玄关一进来，却是一番别有洞天的阔绰气派。
这酒馆用的是一块方方正正的长地，放眼望去竟是一眼难望到头的四五十桌。桌椅的摆设则十分对称地排列开的，桌与桌之间无甚遮挡，只有大堂的正中央由一面矮黄泥墙将两边隔开。
酒客们甚至可以听得见隔壁桌的谈天，大可见一些谈着谈着就将两桌并在一处的情状，所幸酒馆的面积够大，因此并不显得拥挤，可这黄土房的天花板，却着实比寻常的江南酒馆低矮许多了。
馆内分有两层，两座窄窄的楼梯分别架在最两端，那些目光穿不透的地方，谢子瞻估摸着大约该是厢房。然而他悬着眼看了半天，心下反而纳起闷起来：好歹是个拉皮条的花楼，怎得半天连个姑娘的影儿都没见着。
而且个顶个利落的小厮们，没过多久便张罗着刚进来的爷儿们坐下了，看样子这酒馆里原本就有些空余的桌子的。
“哎，白衣服的爷，您跟我来哇！”
冷不丁被那引他进来的小厮点了名，谢子瞻依言抬脚过去，问道，“我看这里不是还有位置，方才为何还要让食客们在外头等呢？”
“哈！您果真是新来咱这边的，咱们这边哇，桌椅倒有的是，但哪有那么多陪客的姑娘与做菜的厨子呢？把客人请进来，坐久了却不上菜，就总有闹事的啦。”
果不其然，就见小厮们体贴地端上了一些茶果瓜子，让饥肠辘辘的食客们先勉强垫补些，那引路的小厮说着，还朝谢子瞻那儿挤眉弄眼了一下，“您打点得多，我这不就带您去二楼的雅间嘛！”
于是谢子瞻也不再多问，随着那小厮，从一侧平缓而窄长的楼梯上去。
这楼上的空间甚至比一楼还要更低矮几分，像谢子瞻这般身量的男子，将将足够站直身子，若是再高一些的，怕是要碰到头了。
谢子瞻亦不由自主地稍稍弓起了背，眼光扫向二楼的布置，竟不似一楼的酒桌那么粗直。
楼梯一般窄的过道将视野整个限制住，一直通到尽头才有了个转弯，因此只能看到直溜溜的一串厢房，统统被一幢厚实的黄土墙隔开。谢子瞻粗略地目测下，发现这一排大约有五间房的样子。
那小厮不待谢子瞻细看，便带着人走到尽头转了个弯，又过了两个细细的走道，终于来到一片相对空阔的大堂，而这大堂两侧的，便是最体面的雅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