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之所以被叫做老先生，一方面是因为他在村里的地位高，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他身为人师平日里总是不苟言笑，如今他低头专心看书，陆择语才发现他眉心有长年累月皱眉而留下的两道深深的皱纹，为他的外表年龄又增添了两岁，实则仔细打量，会发现李先生也就是在壮年晚期的年龄，比他想象中要年轻。
也因此比他想象中要好说话。
沈易景和他探讨了这篇文章中关于兵权的问题，顺水推舟地问出了他们今天的来意：“对了，李先生，学堂里有没有一个姓陈的学生？”
他们原本就没有抱多大的希望，甚至做好了李先生回答不知道的准备，却没想到李先生只是看了他们一眼，随即问：“你说的是陈介然？”
沈易景一怔，道：“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我知道，他现在已经不在学堂了。”
“不错。”李先生点了点头，“你们是听谁提起他的？”
陆择语道：“阿绫无意间和我们讲的，就想起来问问您。”
李先生感叹道：“阿绫那孩子，介然走的时候她还小，没想到她记得倒清楚。”
“走？”陆择语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里的关键字，“所以他是真的离开这里了吗？”
李先生却置若罔闻，只是盯着沈易景问道：“你们来这里，身上只带了一本书吗？”
“还带了些茶叶。”沈易景微微一笑，从身后拿出了一个小盒子，“临安产的天目云雾，先生觉得怎么样？”
李先生哼了一声，接过茶叶：“天目云雾茶可是能当贡品的上等之茶，没想到你们还挺有诚意。”
沈易景拿出来的从来都是好东西，陆择语已经习惯了，他主动道：“要我来泡茶吗？”
“我自己来，怕你们这些年轻人大手大脚的给我泡坏。”李先生宝贝似的捧着那一小盒茶叶，跑去厨房烧水了。
“你身上怎么什么都有。”陆择语看向沈易景，对方现在在他的眼里好像一个哆啦A梦。
“多带些东西在身上，总是有备无患的。”沈易景笑，“我还带了一套针灸工具呢，哪天给你试试？”
陆择语摇头：“这个就免了。”
为了避免沈易景再提起针灸的事情，他主动转移话题：“看李先生这样子，是愿意和我们说了？”
“十有八九。”沈易景低声道，“你发现了吗，他和村子里的其他人都不太一样，平日里除了给孩子们上课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一般像这样的人，心里都藏着事。”
过了一会儿，李先生端着三盏泡好的茶回到了桌前，单从茶盏里散发出的香气就能猜测到它的品质。他把两盏茶分别放在两人的面前，自己自顾自地喝着茶，并没有开口的意思。
见他这样，陆择语也只能端起了茶盏，尝了一口沈易景带来的茶叶。陆择语对茶叶这方面的了解连咖啡豆的十分之一多都没有，说一句牛嚼牡丹也不过分，喝到嘴里只觉得清香淡雅，比他喝过的龙井还要胜上三分。
直到杯中的茶见了底，李先生才慢悠悠地端起茶盏：“关于陈介然的事情，你们知道多少？”
陆择语回答：“只知道他过去住在我们隔壁，现在已经不在这里了。”
“对。自从他走了之后，村里人都很少提起他，也只有阿绫这样心思单纯的小孩子会毫无芥蒂地和你们提起他。”李先生点了点头，“陈介然是村长家的孩子，小时候也跟着我念书，他从小就显得比其他人聪明一些，念书的时候脑子也好使，见到这样的学生，我肯定是欢喜的，便常常让他来我家中读书。”
沈易景问道：“我看李先生这里有很多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