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真教的妖女情绪变化多端,向来是深不可测的。

    明知微不知道她那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不过可以笃定的是,所谓的“解药”她是拿不到手的。那奇怪的声音一直催促着她对曲玉笙动手——明知微将那动静给强压了下去,在这之前,尚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飞马镖局被劫镖一事,算是她行走江湖遇到的最大难题。

    她爹当个武林盟主散尽家财还是有些许好处的,至少她拿着一块铜牌走到四方都会被奉为“座上宾”,至于那些人心中怎么想,明知微是不知道了。

    方平山带着方老太搬进城,可不代表着最终解决了这件事情。问题还是出在了金马镖局上。

    料峭的春风吹拂着树梢,残余的冬日寒气被一丝丝的驱赶。枝干上的嫩芽儿迫不及待地探出脑袋,迎接着这令人欣喜的春风。

    堂前的树、南飞的衔泥双燕、穿堂的风——它们的欣喜感染不了金马镖局的人。赵金马坐在梨花木椅上,那张充溢着红光和得意的脸膛,此刻已经被冷峻的怒容覆盖。他的视线扫过了堂下负伤的李达、张三、王万,阴冷道:“所以说,是跟飞马镖局有关系?”

    王万压住了喉咙里滚出来的痛呼声没有开口,张三眼神闪烁,心思深沉,只有李达斜跨了一步,朝着赵金马一抱拳道:“方平山回来了。”顿了顿,又道,“但是插手其中的两个年轻姑娘,她们是——江湖人。”李达分得很清楚,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斤两,跟那些飞檐走壁来去无踪的江湖侠士比起来,他什么都不是。他只是略懂些外家功夫,能够挥舞一把刀,在这行谋一口饭而已。

    赵金马却不这么想,他早就将自己当作了江湖人。听李达这么说,他眸中已然是冒起了烈焰,他不给李达这个老镖师面子,大呼了一声:“住口!”顿了顿,又寒着脸道,“你们没完成我吩咐的事情,这个月的银钱没有了。”李达三人面色不变,俨然是习以为常。

    “飞马镖局欺人太甚!”赵金马一拍案,面上的笑容阴测测的。人在江湖就是要争一口气,如今方平山回来了,那就不是王发与方平山的私事,而是两个镖局之间的大事情。他的眼珠子一转,已经是有了主意,他大声道,“将王发抬去飞马镖局!再去请镖局联盟的笑先生来。”

    堂下的人立马意会,这是要去飞马镖局寻事。

    赵金马没能走出那道门,因为他被来访的奇怪客人给拦住了脚步。

    李达、张三、王万三人的面色在这一刻骤然大变,他们的模样各异,可于此刻,眼中的惊诧和惊慌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赵金马眯着眼打量着骤然出现在金马镖局门前的青衣美人,眸光一寸寸从那白如雪、似凝脂的肌肤上扫过,他的面上满是和煦的笑容,仿若堂上供奉着的弥勒佛。

    他对待美人向来有耐心。赵金马问道:“姑娘可是要找人送镖?”

    明知微眉头微微一蹙,她不喜赵金马的视线。

    金马镖局当得这个“金”字,就连匾额都是富丽堂皇的,一派大气象。

    “她便是阻我们的人。”李达在赵金马耳边小声地说了一句。

    赵金马的眸光骤然窄成一条细线,他的笑容顷刻间便收了起来。

    明知微浑不在意赵金马态度的变化,她自怀中摸出了一面铜牌。

    赵金马眯着眼睛打量,见到了“试剑山庄”四个篆字,心中悚然一惊。他的情绪变得更快,笑容更是说来就来,恶狠狠地盯了李达一眼,那已经有些发福的身躯往旁边一侧,让出了一条道路:“姑娘请——”

    李达三人甚少见到赵金马对谁这么客气,心中十分诧异,想要仔细端详一番,明知微已经将铜牌给收了起来。

    往日里明知微行走江湖,要么是去父亲送礼物、见见老朋友,要么是替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解决一些小麻烦,但是这次不同,她是要与镖局的人打交道,要他们卖试剑山庄一个面子,化干戈为玉帛。

    “不知女侠如何称呼?”赵金马面上笑吟吟的。

    明知微冷淡地睨了赵金马一眼,接过了新烫的茶水,却一口未品,只淡声道:“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