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了摇头,对周玉衡道“妾自小生长在皇城之中,此次出嫁是唯一一次出远门。”
周玉衡的眸光瞬间暗淡,又想起在选亲大典时,她的勇敢聪慧,便再次问道“当日,你就不怕我将你射伤吗?”
兰姜的唇角浮现笑意,“在比试之前,妾已得到消息,殿下擅骑射,虽不敢保证能射落钗头凤,但射伤却是不会。况且在当日情境之下,殿下没得选择不是吗?”
周玉衡听她三言两句中有尽是算计,更是失了兴味,便淡淡的对她道“时候不早了,早些就寝吧。”
“妾伺候殿下更衣。”兰姜略带紧张的情绪上前道。出嫁之前,宫中的嬷嬷们教了她许多为妻之道。
周玉衡却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手,“不必了。”
说罢,便转身走出了新房。守在门口的山栀见他出来,上前问道“殿下这是?”
“将书房收拾出来,今夜暂时睡那。”
“是。”
新房内,兰姜一脸颓败的跌坐在床,她想不通自己何处言语有失。
突然,她从床榻上起身,执起放在桌上的两杯合卺酒,作双手交缠状,一杯饮尽,一杯洒落在地。
而后摇头失笑,“兰姜,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另一边,去了书房的周玉衡还未就寝,亦在饮酒。这酒是他命人从北魏带来的,名为“名仕风流。”
这许多年来,他见惯了皇城内精致华贵,玲珑心思的女子,她们一生荣宠,精于算计,以至于见到翾飞时,很快就被她的与众不同所吸引。
那时,翾飞出使北周,周玉衡负责接待。
那日,春光尚好,二人穿行于御花园中。
“早闻北魏翾飞之名,今日一见倒让玉衡自叹弗如。”
翾飞朗声笑道“殿下可是说翾飞行事彪悍,远胜男子。”
周玉衡见她顾盼神飞,行事爽朗,生得英气,但面容姣好,不会让人误认为是男子,虽少了女子的娇柔,却多了洒脱自在。
“怎会,只是玉衡自小生长在这偌大的皇城之中,北周臣民视我为天命所归,却无缘得见北周乃至天下大好山河。将军虽为女儿身,却这般洒脱快意,不由让玉衡心生羡慕。”
翾飞见他神色落寞,便绕道他身前道“我虽无法带你走出皇城,却可以告诉你外面的世界是何模样。”
而后,二人便在御花园的亭中举杯畅饮,翾飞将她这些年的见闻都说与他听,从北魏的名仕之酒说到北燕的孤鹜山脉,从西楚世家风流谈及南梁的戏曲红楼,从北周的玉盘珍馐讲到东齐的鸿商富贾。
“北魏混乱,故有许多隐居避世风流名仕,魏人好酒,那里的酒,天下一绝……”
“北燕的孤鹜山脉有六国最高的山峰,那里的雪终年不化,那里的男儿流传着一句话,只有爬过孤鹜山的才算男子汉,翾飞有幸曾到那里……”
周玉衡没想到她不仅是令男子汗颜的女将军,足迹更是遍布大江南北,她口中的字字句句无一不是他心之所向,而她,在那个春光尚好的时日,亦成了他心之所向。